车夫用力摇了摇铜铃,二楼上没有什么动静,便再次摇了摇。今日的风大,铜铃可能时常响起,里面的老板也需要分辨是不是真的有人。
就在车夫准备再摇一次的时候,二楼的窗户打开了,探出一颗又大又圆的脑袋。
车夫熟练地拉了拉绳索对着上面示意,将一吊又三十八文钱放在了篮子里。
老板认出是老主顾,笑了笑,喊道:“别急啊,一会就来!还以为这么冷的天不会有人来了,都准备关门睡觉了!”
车夫笑着点了点头,揣起了手,这个天气可不适合将手露在寒风之中。
篮子被吊上去,老板一看钱数就明白了车夫要点什么,一招手便关上了窗户。
风将悬着的一排篮子吹的左摇右摆,铜铃的绳子被吹出很远,使得铜铃又响了一声,回音迅速地在风中消散。
胡然反应过来,回头看着宁独,见其面色不对,不禁问道:“怎么了,少爷?”
宁独正坐在马车之中,目视着前方,说道:“可能有人抢劫?”
“抢劫?”胡然大惊失色。
“没事,有我在。”宁独并没有去看胡然,只看着前方。
胡然竖起耳朵听着动静,并没有听到什么拦路的大喝声,唯有马车外咆哮的风声。
二楼的锅再次架起,锅热后滑油,揉好的葱油饼放进锅中,立刻起了“滋啦滋啦”的声音。铁钩伸进壁炉,勾起一只火候刚好的烧鸡,浓香的油随即滴了下来,滴到火红的壁炉上,立刻起了一阵香烟。老板的手法娴熟的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做完。
车夫在楼下等待着做好的篮子鸡,宁独在等待着街头的人,而街头的人则立的笔直,像是一杆不倒的旗,他或许在等风稍微小一些。
风从马车旁呼啸而过,发出猎猎的声音。马或许也受不了这严寒,蹄子不停地抬起放下。
胡然看了宁独一眼,没有再追问,只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声,可她心里又突然有了担心。
“车夫还在外面,万一车夫被抢了怎么办?少爷在,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就算车夫被抢了,我也能赔给他。这天都里怎么就有胆敢拦路抢劫的人……”
风声好像突然停了。
牧春秋的气息突然消失,就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天地元气在一瞬间骤然凝聚。
“止水洞观!”
街巷的灰砖石突然发出微弱的光,沿着砖石的纹路连接在一起,形成了玄奥的纹路,无声无息地改变了天地元气的流动。
“感知不到?”宁独一凝神,马车周围凝聚起了无数的剑气,笔直地向外射出。
嗤!
剑气触碰在灰砖石上,激发出一阵微小的涟漪。
“是阵法吗?”
迄今为止宁独还真的没有遇上过阵法,但他毕竟在忘归阁里面待了那么多天,还是能够辨认出来。
“就是这个阵法扰乱了我的洞观?可为什么还是感知不到对方?”
宁独在瞬间施展出了三百六十道弹指剑,封死了所有的角度,只要对方来绝对会碰到其中的剑,而他绝对能够感知到,可他还是没有洞观到丝毫的痕迹。
“不对!”
刹那间,宁独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一直以来的战斗中,只要一没感知到对方的气息也就意味着对方的进攻,宁独也想当然地以为对方冲了上来,其实对方恰恰没有冲上来,反而是退到了远处。
崩!
弓弦发出如山崩的颤鸣!
一支长矛般的箭瞬间飞到眼前!
在宁独的感知里,这就好似一支携带一座山袭来的箭,任何东西在其面前都会被崩碎,自己乘坐的马车绝对会被崩成碎渣,而此时他已经没有可能躲避。
“诱使我施展弹指剑,在同一瞬间发动攻击,让我无从施展其他的招式,看来对我摸得很清楚!”无数次的生死危机,让宁独不至于手足无措。
宁独只有一个选择——
“飞花无影!”
嗤!
风声被割裂!
被从中劈分成两截的箭向着马车两侧飞掠而出,在洞穿数十条胡同后扎到了地底深处,发出一声闷响。幸好现在的人都因为严寒躲在家中不肯出来,否则现在必然会死伤无数。
“这种极端的情况下都能接得住‘崩天箭’,你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
牧春秋几乎在射出箭的同时就扔掉手中的长弓,身形猛地一低,脚下的土地瞬间开裂出无数条裂缝。
“携山!”
牧春秋一步步踏出,速度越来越快,而他身上的气息也在迅猛无比地增长,已然成为一座耸入云霄的高山!
与此同时,墙壁阴间处的青苔突然有了一股鲜活的青色,并且瞬间连成片,散发着一股奇特的元气,让人感知不清四周的元气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离草阵!
“又是干扰吗?”
刚才那一箭袭来已然彻底扰乱了元气,宁独光是应对下那只箭就非常不易,现在又有一座阵法发动起来,他显然没有时间去洞观更多的元气波动,也就无法感知任何东西,他现在就是睁着眼睛的瞎子,而危险却在迅猛无比地逼近。
对修行者来说,看不见东西不要紧,洞观不到元气才是最为致命的,那意味着根本就不知该去战斗。
宁独施展了一次“飞花无影”,也就宣判他无法再有持久的元气供应,以行难上境对付一个深知自己底细的见山境,现在的宁独已经没有了胜算,更何况他还要护好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