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二十)七,林如海终于还是带着无限遗憾离开了人世,而随着他的离世,许多人的心思开始活泛起来,毕竟巡盐御史的诱惑力着实是有点大,大到许多人都想要来争这个位置,两淮盐政,不说别的,光是每年收受的孝敬就有不下二十万两,这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利益,可想而知,竞争压力会有多么恐怖。
这也是贾蓉没有选择亲自动身前往扬州的缘由,主要就是因为他胳膊太小,掰不动这些人的大腿,反而可能把自己刚刚打好的基础全陪进去,因此也只是表示自己会“尽力而为”,一个合格的政客,必须学会打太极,明知道自己实力不够还要去跟着掺和,不被别人搞死才怪。
消息传出去,已经是七日后了,贾蓉之前安排跟着林黛玉一起来的传信人从林府门口接信返回,却意外听到贾琏跟小厮在谈论,墙角兴儿道:“林姑老爷快不行了,这回咱们又能去苏州耍耍,落叶归根,林姑老爷是要回苏州安葬的。”
隆儿小声道:“琏二爷还能白白带一个林姑娘回去,将来不知便宜谁了呢?”
“也不全是便宜。”兴儿不赞同:“娶林姑娘这样的千金,其一你得有权有势,不然她看不上。
其二你得有钱,她那病秧子似的身子,天天得吃人参补着,你吃得起吗?其三你性子还要好,她那千金脾气,几人消受得了?其四,妻妾成群也就别想了,林姑娘不像是能容忍三妻四妾的……”
隆儿道:“你这说的不是琏奶奶吗?”
昭儿道:“去去去,这些事不用我们操心。”
传信人暗自嘀咕了几句,进了屋子:“菖爷,城北虹桥驿站的来信。”
贾菖看完自神京城传来的书信,默默思量一番,回了一封叫传信人拿去给林府盖章,再递去驿站,“半个多月了,如今扬州书局那边卖得怎样?”
扬州书局是贾蓉老早就提上日程的一个计划,这次之所以派贾菖过来主持,也是想要扶持一两个同辈族人做心腹,将来好处不会少了他们的,还能跟着贾蓉挣个好名声,贾菖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原著里默默无闻,描写也几乎没有,不过贾蓉私底下接触了几回,发现人品还不错,做事也还算利落,干脆就把贾菖一起“快递”到扬州来主持这个扬州书局的日常工作了。
“除了进账,外加扣除出去的费用,目前刚起步时,也就一千五百两,要慢慢才有起色。”传信人说完,紫鹃慌慌忙忙扑进来,哭道:“菖爷,林姑老爷走了。”
传信人立马装出了悲戚的模样,毕竟贾蓉交代他要演得逼真一点。
贾菖愣了几秒,虽然说林如海的所作所为,和他想象当中的有相悖的地方,但是扬州盐政盘根错节,官商勾结,林如海这么做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他大抵就是听到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突然去世,那种对死亡的近距离感受罢了,然而他摆出一张悲伤的脸:“知道了,告诉林姑姑节哀顺变,后事的操办,我和琏二叔他们会处理好的。”
贾菖趋步过来,林如海的遗体停放于正寝,林如何、韩林等幕僚忙着写讣告给吊丧的官员、林如海的亲朋故旧。
贾琏还是头一次操办丧事,一个人忙不过来,好在一路的随身灯,从正寝卧室点到了林府大门前,三更天的便亮如白昼,林府下人挂好了铭旌。
林黛玉按五服的第一等穿了斩衰的孝服,于床沿嘤嘤哭泣,抽噎得喘不过气来,紫鹃、雪雁在侧,贾琏使个眼色:“你去劝劝林妹妹,咱们再商量丧事。”
贾菖便踏进寝室,林黛玉孝服粗麻缉边,素白银器,十一岁的身子愈发显得娇弱不堪,双眸点漆含泪,恰如西子颦其里,贾琮没说什么,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林黛玉唇角微张:“一应礼制,官办还是民办?”
“官民一起办吧,我知道在南省可比咱北省的习俗多,既要吊唁者接受,又要告慰姑老爷在天之灵,七七还是要办,林姐姐放心,一切还有我们。”贾菖冷静道,林黛玉便安心了一点,虽然名义上贾菖是她娘家族亲的堂表侄儿,但一个办事得体,态度温和的男人,她心里不自觉地就当成了沉稳可靠可信任的人选,看来贾蓉对她的事情还是比较上心的嘛。
“影像绘好了,山人批书、挑纸钱、摔盆、哭丧、小殓、大殓、七七,贤昆仲要不要下苏州?”韩林绘好林如海图像,捧进灵堂。
“苏州要扶灵去的,乘水路,数日可达,过了七七再说。”贾琏显然接受了林家财产,甚有干劲。
贾菖在一旁看着,默然无语,林黛玉对这些自然一窍不通,他记得黛玉在大观园与宝钗说过,她所有吃穿用度都是贾府出,所以下人背地里嚼舌根,林黛玉对家产一事是全然不知道啊,古代女人,不得不寻一个男人当靠山,夫便是天。未嫁从父,她现在是谁也不能从了,要说可怜的地方,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第二日昭儿请“山人批阅”,再过几日就近选了挺灵日子,彩棚搭在后院花园,贾菖便照着贾蓉之前给他拟好的稿子,操起笔杆子,写讣告、记账,林如何、韩林、兴儿、隆儿等并林府下人各自出府发帖,林管家带人招待吊唁者,管潮生气喘吁吁地进来账房:“棺椁选好了,按林老爷生前品级,一副油杉朱漆。”
“念倒经的僧人、器物祭品可备好了吗?”贾菖停笔道。
“盐运使老爷、知府老爷、并几位盐商老爷吊唁送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