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六年三月初,钦天监夜观天象后呈上奏章说是,三日后双曜合璧,五星聚奎,乃天意之吉日,诸事皆宜。应当顺承天意,奉幼帝登基。
是夜,月悬于天。长安城内的光宅坊有一座显赫府邸伫立其间。远望去府邸内外皆是华灯煌煌,便是隔了不少距离,也能听见夜巡的侍卫踏着整齐的步伐在门口走过。
长安城内的人都知道这里是近年来颇得先帝青睐倚重的摄政王同时又兼任了中书令一职,裴重熙的府邸。虽然说能够住在皇城附近都是些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但是这些人的府邸就算是加起来,恐怕也不抵一个裴府。
是以坊间有诗戏曰,“白玉为堂金为瓦,东珠为灯檀为柱。移步闻香溢千里,疑似天宫坠人间。”
要说起来裴重熙此人,虽然极有才干能力,但却又是一个骄奢淫逸之人。
如果不是他实在是颇有能力,再加上先帝登基之时,他又出力颇多的话,恐怕先帝早就已经将他斩首示众。
此刻裴府内灯火通明,裴重熙居于主位上摩挲着手上的信函,神色玩味。
这桓家的人果然都是老奸巨猾之徒,真是一窝的狐狸。没想到这桓俶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呵,一面加封自己为摄政王让自己扶持幼帝登基,另一面又召回了长公主桓儇回京,并且册封她为镇国大长公主。
先帝的意思是说是担忧他不能好好照顾幼帝,故而召回长公主,其实还不是怕他有所图谋。
不过桓儇啊……裴重熙想起什么似得阖眸,自他唇边浮起一丝温和笑意。
当年见到那人时她明明狼狈不堪无依无靠的公主,可偏偏慧黠过人敢与温家结盟,又联络了自己。
最后又借柳家那点心思逼宫夺位,让柳家成了这场政变的替罪羔羊,而她的兄长顺利成章的即位。
这场变故让原本日益见下的河东裴氏迅速崛起,而原本想借桓儇之势东山再起的河东柳氏,却自此覆灭。
要说起来柳綦此人实在愚钝不堪……那人可是猛兽,怎么会是温顺的羊儿呢。
堂中站在一个黑衣男子见裴重熙如此低声询问,“那……主上您打算怎么办?”
无论离开了多久的人,终归都是要回到这片土地上。按照既定的命运轨迹,去赴一场红尘之局。
“您真的不打算派人去截杀桓儇吗?”见裴重熙不说话他思虑一番继续询问,“属下担心桓儇会和温家结盟。毕竟他们俩家才算亲戚。”
“不必了。何必多此一举,本王也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甚为想念。再说……我知道她不会的,她这人啊素来看得比谁都要透彻,你以为她会不知道温家的野心?”裴重熙转头看向窗外沐浴在月色下的牡丹神色莫名的温和。
闻言那黑衣男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是他听着裴重熙的语气却觉得颇为怪异,自家主上仿佛和那位神秘莫测的长公主相识已久。
“不过……”裴重熙沉默了一会才道:“钧天,你派人继续给本王盯着温家,看看他温家要打什么主意。毕竟温家也清楚,只要桓儇一回来他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桓儇,不知多年未见你可还记得我?
“是,属下遵命。”
待钧天离开以后,裴重熙将信笺拢于掌心用力碾碎撒入香炉中。行至书柜前拿起书柜上的一巴掌大小的方盒,在盒内放着一把白玉梳。
小心翼翼地取出白玉梳把玩于掌心,裴重熙挽唇轻笑道:“昭鸾,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三日后,大吉日诸事皆宜。
天才刚亮没多久,桓淇栩已经被宫人催促着起床。这会子才起床立马就有内侍进来开始有条不乱地伺候他洗漱更衣。
看着镜中的一身帝王冠冕的人,桓淇栩不免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嘟囔着嘴,在他眼里这身装扮自己穿起来就是格外别扭。
想起昨日母后对自己的再三叮嘱,他收了心思任由内侍伺候他梳洗打扮。
依礼再过一会,这位小皇子便要正式登基为帝。内侍们一刻也不敢耽搁,免得错过了吉时遭来责罚。
将桓淇栩身上的一应事物仔细检查了几遍确定无误后,才传来銮轿簇拥着小皇子前往太极殿。
正当他们准备起驾的时候。寝宫内突然迎来了本朝除了皇帝以外身份最高的一位人物。
内侍们面面相觑互看了一眼,十分默契地上前恭敬行礼拜见。
常年在先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郑毅看了眼来人敛衣上前道:“奴才郑毅叩见摄政王,殿下千岁。”
再郑毅的带领下,原本侍立在殿内的内侍宫女也齐齐行礼。
裴重熙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落在虽穿着帝王冠冕,但仍显稚嫩的桓淇栩身上,面上浮起一丝和煦的笑容,“淇栩”
“中书令。”桓淇栩略微点点头。算是回应了裴重熙。
“一应事物可都准备好了。”裴重熙敛了神色对着郑毅道,“郑总管你可得好好检查一番,别让旁人有机可乘。”
已经入宫多年的郑毅听懂了裴重熙话里的敲打意味,扬首微微一笑,“请王爷放心,奴才已经带着他们检查了好几回。”
裴重熙点点头目光落在了桓淇栩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继而转回郑毅面上。
“郑总管,长公主她就要回来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日就能到了……”裴重熙勾了勾唇,“见到她你们一定很高兴吧?本王也很高兴呢。”
闻言郑毅一愣。他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