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徐泽的授权,大同外部尚书王四与大宋太宰中书侍郎王黼的谈判进展极快,数日时间就敲定了双方关注的细节问题。
待拜见了正乾皇帝,正式签署相关条约后,王黼这次出使的任务便圆满结束。
其人顾不得连日劳累,当即便向徐泽辞行,急忙赶回开封府,告知赵佶两国顺利缔约的好消息。
同宋两国河东路有关问题协议大致如下:
其一,大宋割让太原府、石州、汾州、岚州、代州、忻州、宪州、火山军、保德军、宁化军、平定军等地给大同,以作为对本国背信弃义的惩戒。
其二,大宋付给大同金十五万两、银三百万两,用以赎回此战中被俘且不愿投降的非河东籍官员和军士,被俘人员滞留期间的伙食开支另算。
其三,大宋朝廷公开惩治擅自招诱、残害大同百姓的官员,相关结果须以国书形式报给大同,并负责找回仍然流落河东路南部各府州的大同百姓。
其四,继续深化两国经济交流,加大同宋之间以铁换铜锭、以盐换粮食、以糖换布帛等大宗交易的成交量。
王黼虽然没能与大同朝廷达成两国真正意义上的和议,但终究是说服了大同皇帝暂时息兵,挽救了大宋王朝即将崩溃的危急形势。
其人还将大宋君臣原本预料必然要付出的岁币免去,并将战争赔款改为赎回被俘的官员和军士。
此举不仅为大宋留足了体面,还将换回朝廷最是稀缺的精锐兵马。
八十年前,富弼奉命出使辽国时,以增加岁币为条件劝辽国息兵便名传天下。
王黼此番临危受命,形势危急更甚当年,而议和成果又远胜富弼,可谓大宋功臣。
天子大喜过望,乃拜王黼为太傅,封楚国公,并赐玉带,极尽恩宠。
北疆终于能够安定片刻,教主道君皇帝放下了心中块垒,总算能集中精力筹备上元金箓斋普天大醮仪式,以请普天神灵护佑大宋。
至于割让河东路一府六州四军给大同的屈辱,则被大宋君臣选择性地遗忘了。
莫说这些州府绝大部分都是同军已经打下的,大宋又做错在先授人以柄,更重要的是打又打不过,除了捏着鼻子认了,还能怎样?
不过,两国在和谈中都没有提及位于黄河西岸的府、麟、丰三州和晋宁军。
对大宋来说,这几地,尤其是府、麟两州高度自治,就没有真正属于朝廷过,自不能轻易将其卖掉。
而对大同来说,也不需要这些土地上的将门任何形式的加盟或者投靠。
大同王朝包容天下,政策向来公开透明,对所有势力都一视同仁。
和辽地平州曾经的割据势力张觉一样,徐泽依然愿意给大宋将门以宽容,但前提是他们自觉接受大同朝廷的政策。
正乾皇帝将选择权交到将门手中,如何选,全看他们自己。
宣和五年的春节,本该是万家团聚的喜庆日子,府、麟、丰三州百姓却是家家戴孝,户户哭泣,在愁云惨淡中度过。
河东路一战,同军完胜,宋军惨败。
而伤亡最重的,莫过于作战意志最为坚定的折可求部兵马。
对人口近亿的大宋来说,十余万大军的溃败确实是大败,却不足以伤筋动骨。
如果不讲战斗力的话,凭借庞大的人口基数,大宋随时都能再拉起数十万大军。
但对人口稀少的府、麟、丰三州来说,这种打击则是毁灭性的。
交城一败,折可求麾下兵马损失一半,其后经过休整,陆续归队四千余,还算是能够接受的伤亡率。
可清源县再败之后,却是接二连三的噩梦。
从前线传回后方的消息,已经不是谁的父兄阵亡,哪家的孩儿又被俘。
而是谁谁谁的命大,历经大战后还能活着。
面对这种毁灭性的打击,三地人心大散。
控诉同军残忍叫嚣复仇的有,劝说亲友放弃幻想正视现实的也有,咒骂折氏心狠如狼只顾自家富贵的同样有。
已经退回府州休整的折可求当然知道治下的情况,也迅速深入各户慰问孤寡,做足了姿态以稳定人心。
但其人只走访了数十家,就走不下去了。
面对众人极度复杂的眼神,折可求自知理亏,实在无颜以对,只能仓惶逃回府谷。
接连遭遇惨败,折氏威信大衰,已经压制不住各方面的矛盾了。
莫说稳定百姓之心,就连折氏本宗的核心子弟也因为利益和路线之争,有了分裂的迹象,折可求不得不想办法去弥合。
所谓否极泰来,就在折知府忙得焦头烂额时,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上元节前,同军拿下岚州,并经合河津释放了两百多被俘的府、麟子弟。
这些人一部分直接回到了自己家中,安慰提心吊胆的妻儿老小。
还有一部分前往府谷县,向知府州事兼麟府州管界都巡检使兼河东第十二将、管勾麟府路军马公事折可求告知同军要求他们带到的话。
两个消息,有好有坏。
好消息是同军之后将陆续释放被俘的数千府、麟、丰三州子弟,并愿意跟折可求就府州折氏的出路问题进行交流。
坏消息则是同军不接受任何条件,府州折氏若想求存,就只能接受同军的条件。
总之,还是那句话:臣服,或者死!
至于同军的条件,不用问也知道:府州折氏作为将门将不复存在。
甚至,也不会再有“府州折氏”这个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