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花湘君终于悠悠醒转过来时,竟发现自己正伏在某人的背上。
前些时日,一直都是赤阳王背负着她,由重渊一路来到了这北方的苦寒之地。
因此她早已熟悉了赤阳王那虽然仍很强壮,但终是不免有些肌肉松弛的肩背。
然而此刻,花湘君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正背负着自己的人肩背上那种结实,甚至是有些坚硬的肌肉。
她不禁略感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应该是感觉到了她的这种异动,那人顿时缓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湘君姐姐别怕,到前面平坦些的地方,我便放你下来。”
清冷而略有些低沉的声音,立时便让花湘君彻底地放下心来。
“小风!”她惊喜地唤了一声,“怎么会是你?”
“是我,湘君姐姐。”
陆远风仍是没有回过头来,只简单地答了一句,便又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花湘君此时业已完全清醒过来,欣喜过后,她便感觉到了有些不对——
赤阳王不见了!与陆远风一直在一起的柳逸飞也不见了!
而且此刻,迎着初升的太阳,陆远风正背着她向东而行。
以前,赤阳王带着她一路向北,而重渊,自然是在南边。
向东,那不是北戎的疆域吗?
“小风,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先去北戎,然后从那里回大裕。”
陆远风的语声坚定,步伐则更是坚定。
花湘君沉默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小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飞去了哪里?”
陆远风的身体微微一震,步伐也随之一顿。
“湘君姐姐,小飞他——,他把赤阳王引走了!所以我才能趁机带你离开。我们不能直接回重渊,否则会被赤阳王追上。”
“那天毒异灭的解药——”
“小飞已经将解药交给我了。到了北戎,应该就会有人接应我们。到时我会把解药交给他们,让他们尽快派人将其送回重渊。”
陆远风一边说,一边又加快了脚步。
可是刚走了没几步,他的步履便渐渐变得沉缓起来,最后,终于彻底地停在了那里。
因为怕花湘君着凉,陆远风已将自己的外衫裹在了她的身上,而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
此刻,他便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潮湿的热流,正悄悄浸透了自己那件单薄的中衣,并慢慢地在后背上晕染开……
“湘君姐姐——”
随着这一声带了哽咽的呼唤,热泪终于从陆远风的双目中狂涌而出。
当他在黑暗中立于狂风呼啸的崖顶之上,一只手抱着犹在沉睡中的花湘君,而另一只手仍死死地拽着那根轻轻飘荡着的山藤时,他没有哭泣,更没有嘶喊。
锥心的痛楚让他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鲜血,而他只是将那鲜血一口吞了下去!
“照顾好湘君姐姐!”
——这是小飞最后留给他的一句话。
所以他没有时间痛哭,也没有时间悔恨,只能拼命忍住想跳下崖去救自己好兄弟的冲动,带着一无所知的花湘君马上离开。
虽然他不知道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崖下究竟发生了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但是他知道,在没有看到尸体之前,他不能确定赤阳王已经死了,而他更不愿相信,小飞也已经不在了!
冒着漫天的风雪下了山,他就这样背着熟睡中的花湘君,一直不停地前行。
至于什么时候雪停了,什么时候天亮了,他都已感觉不到。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将湘君姐姐带回大裕!
也正是这个信念,让他支撑着自己,从未停下脚步,更从未回头去看上一眼。
然而此刻,当他感觉到背上的那股热流时,他知道湘君姐姐在哭。因为聪慧如她,应该已经猜到了一切。
这只怪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讲谎话的人。
如果是小飞,起码可以骗过湘君姐姐许久。
小飞——
夺眶而出的泪水在陆远风冷峻而刚毅的脸上恣意流淌,而伏在他后背上的花湘君,也忍不住发出了轻微的抽泣声。
最后,不知是谁先停止了哭泣。
于是,带着那份永难消解的悲伤,他们姐弟二人又重新踏上了去北戎的路途。
几日之后,他们进入了北戎的境内。
而直到此时,他们才从自己人的口中获悉,隐族人设在北戎的十几处联络点,几乎已被人拔除净尽!
原来,北戎人新近启用了一批练有嫁衣功的赤阳教徒做探子,专门负责追查潜伏在北戎境内的他国密谍。
这批探子不但一个个身手高强,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嫁衣功皆已达到了可以互相感应的境界。
一旦被他们盯上,即便能够及时将其灭口也没有用。因为其他的探子,甚至是他们的首领,早已经感应到了他们的具体位置,很快便会带领大批北戎兵赶来抓人。
猝不及防之下,隐族人所有布在外围,负责侦查敌情的联络点,皆遭到了重创。唯有一处掩藏得非常隐密,专门负责向大裕和重渊传递消息的联络点幸存了下来。
好在这些隐族密谍都极为机警,虽然有少数几人在一开始时被抓,但大部分人都十分幸运地及时撤离了。
而隐族人生性坚毅顽强,那些被抓之人皆是宁死不屈,竟没有一人肯出卖自己的同伴。
结果北戎人忙活了半天,也只是捣毁了那十几处固定的联络点。而隐族密谍,依旧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