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念怎能不了解这些曲曲绕绕,前世她便是吃够了庶出的苦,身为未嫁之女时便被周氏欺凌贱卖,待她十八岁那年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让她以为可以托付终身拉她脱离苦海的男人,可那却只是她可笑又可悲.info
她死心塌地的跟随着那四皇子李锦玉千里迢迢自这偏远天阴城奔赴繁华的长乐城,身份却也只是自一个低贱的妓子转为连妾室都算不上的玩物而已。
彼时齐姝是嫡,她是庶。
此时齐姝是堂堂正正的四皇子妃,她却只是被人宠幸一时便弃之不问的下堂妾。
想起前世,当真输得是彻彻底底,竟无一丝生际可寻。
烛火忽得“啪”的一声爆了个灯花,倒叫齐念回过了神来,一眼便只见齐君良满满关怀之意的双眸。
她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只微微笑道:“爹爹,你全然不必担心我。便是她想怎么样也不能怎么样,这一点想必齐伯也已然向你说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保护自己。”
“是啊,我的念儿已经长大了。”齐君良似是有些怅然若失,轻叹道:“想当初你还只是个小不点儿,整日里吵着嚷着要去山里采蘑菇,要去河里摸鱼虾。”
“我那时最期盼的便是爹爹能够来看我,带我去爬山去涉水。”齐念倒也回想起了在那行山村中曾度过的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恐怕将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如今你既能独当一面,我也真的很欣慰。只是我带你回齐府是想让你好好的成长起来,将来许配个好人家幸福快活的度过这一生,如此方让我能够不辜负你娘临终之前的托付……”许是晚膳席间喝了些酒,倒令人的情绪格外藏不住了些,齐君良提起了已然逝世十三载的秦墨仙,不由得眼眶都微微红了起来。
说起来齐念对自己那位生母的感情很是微妙,既感念她给了自己的生命与血脉之中切不断的亲情使然,却又在心中隐隐怨她为何不能陪伴自己长大,享受哪怕不过一天的娘亲给的关爱也好。
她心中这般别扭难解,却还是不得不叹了口气,轻声唤道:“爹爹。”
齐君良在她的心中向来都只是顶天立地的父亲,哪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模样。
“好了,便不说这些了。”他揉了揉双眼笑了起来,温声道:“想来你娘若是在天之灵能知道你这般懂事能拿自己的主意,她便也会安心许多。”
这时正值浅葱领着阿瑶并两个小丫头端着各式各样的甜香扑鼻的糕点来了,精致小巧的绵软小食一碟碟的摆上了桌案,倒也算得上是琳琅满目色香俱全,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浅葱等人执着托盘便含笑退了下去,阿瑶却好似旁若无人般依旧站在了齐念的身后,低垂着双眸不言不语。
齐君良不禁抬眼多看了她几眼。
齐念为他布了几道符合他的口味的糕点,复又起身为他添满了茶。
他倒是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仿佛一切皆了然于心。
父女二人在这严寒的雪夜中围着个暖烘烘的碳盆对坐着闲谈,饮茶吃糕倒是不亦乐乎,别有一番生趣。
只是齐君良临回去时向齐念叮嘱了一句话,倒叫她疑惑不解,思索了许久都不知此事为何而起。
他说:“念儿,你今晚且早点儿歇息,明日一早便陪我去城外的庄子上接二姨娘回府。”
这二姨娘究竟是何人物?
翌日天才不过蒙蒙亮,齐伯便在齐念的小院外轻轻敲了敲门,负责洒扫庭院的一个小丫头打着哈欠袖着手为他开了门。
乍一见是府中的老管家倒叫小丫头吓了一跳,忙把他请了进来,小声道:“齐伯怎地这么早便来了?我们小姐还在睡呢,便是浅葱姐姐她们都还未起……”
“不妨事。”齐伯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过这满院的积雪步上了廊下,方喘匀了一口气,拢了拢身上的大袄搓了搓手,方道:“你先去把浅葱唤起来,叫她服侍小姐起床。我便在这廊下稍候片刻就是了,也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儿。”
小丫头应了声便要去,却只听屋内传来齐念温然的声音道:“怎么好叫齐伯在外边等着,这天寒地冻的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应这声自内开了门打起了帘子,齐念已然穿戴整齐面色寻常的走了出来。
阿瑶紧跟在她身后,这主仆二人倒像是一早便等候着齐伯似的,面上精神抖擞毫无困意,斗篷大衣也穿的甚是暖和,一看便知是要出门的样子。
“劳烦齐伯还亲自跑这一趟,本该我起早些去父亲那里等候他的。”齐念微微一笑,似是被外边的风雪扑得鼻尖有些红红的,她捧着个小袖炉缩了缩手,看了一眼这冰天雪地的外面,小声的念叨道:“当真是好冷啊……”
齐伯忽得只觉之前那心思诡谲运筹帷幄的四小姐仿佛只是幻觉一般,自从老爷回府之后,这位四小姐倒愈加像是个符合她这年纪的小姑娘,温柔可爱懂事有礼,倒引得他不得不侧目多瞧几眼方罢。
“不迟不早,现在刚好。”齐伯微微躬身,和声道:“四小姐,老爷已经准备了马车在府外等候你了,咱们先去就去吧。”
穿过齐府出了大门,几乎除了早起洒扫的家仆之外,整个齐府有些身份的人都还在沉睡于这寒冬的暖被窝里,倒真是悄无声息,踏雪无痕。
远远的只见几辆不起眼的小马车正停在门前的街角处,每辆车上都坐着个年轻的小厮充当车夫驾着车,齐伯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