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见带着皇帝的这道圣旨,再加上钦差与皇子的双重身份,之前接待诸国使臣之事又是他全权负责。
就在他踌躇满志的说完了这件事之后,齐念便已全然明白了。
皇帝这是要借这件事情,来为他正名,好更加名正言顺的将他扶上东宫之位。毕竟眼下正是机遇巧合之际,再也没有比现在这个时候,更容易办成此事了。
这两年李锦见在朝堂之中明里暗里的收揽群臣结党结派,这些事情若是搁在那几位皇子的身上,恐怕早就要翻天了。
但李锦见却是丝毫都不曾畏惧,做的光明正大,压根就没有避讳过任何人。
起初时李锦贤还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将此事十分巧妙的捅到了皇帝那里。但过了几日却只见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动静。
李锦贤到底是沉不住气了,便亲自进宫面见皇帝,主要禀报的自然也就是此事。
当然了,亏得他还做出一副贤德兄长不忍见胞弟误入歧途的样子,在皇帝面前卖力的表演了一通,却依旧只见平日里疑心最重的父皇,仿佛就没将他所说的话听入耳中似的。
在那时李锦贤便知道了,从前他与李锦晟之间的争斗,在皇帝眼中不过只是闹着玩儿而已,对于他们之间互下黑手相互陷害,从来也没重罚过谁。
原来只是因为他们俩在父皇的眼中都不是那个正确的人,所以即便是闹出了格,做错了事儿,各自拍一巴掌也就是了。
如今他才知道,那些都不算什么,无伤大雅而已。
李锦见那样明目张胆所做之事皇帝都能视作寻常,因为所谓结党营私,不过是斥责众皇子有野心之说辞而已。
如若那人已然被帝王视为十分完美的储君,那便不是心存不轨,而是理所应当了。
都这么久过去了,李锦晟对此早就有所察觉而偃旗息鼓了,就只有他,还心存不甘犹自上窜下跳,平白的惹人笑话。
李锦贤当初在朝堂之上也是风云人物,只是执念蒙蔽了他的双眼,盲了他的心智而已。
而至于那位从始至终都不曾被任何人看在眼中的太子殿下,他于社稷无功于百姓无过,被废亦是早晚之事。
整个未央国上下臣民皆不会希望,这么个看上去便是傀儡命的太子,能够登上皇位,继续做别人的傀儡。
这些都是齐念知道的,她也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之人,虽耳目众多却亦有到达不了之处。
譬如说皇帝的御书房,和李锦见的心里话。
他们虽然心意相通两情相悦已然数年之久了,但直到如今,李锦见方才突然向她提出了求婚之事,这不是巧合,亦不是心血来潮。
只是因为,在他跪地接下圣旨之时,皇帝负手踱步来到他的面前,忽得便轻叹道:“你是朕最为重视的一个孩子,心性却也是最为倔强的。这一点跟你的母亲很像,当年她孤身一人拦在殿前守卫你的安全,饶是皇后铁了心的非要了你的性命,却也依旧被她的癫狂给震慑住了……”
他一边好似喃喃自语,一边伸手抚摸着李锦见的头顶。他的声音苍老而又疲倦,掌心却是温暖且轻柔。
李锦见素来便对他这做父亲的没甚感觉,他自幼便跟在沈灼华的身边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心智自然是比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皇子们要成熟许多。
也正因着他的成熟,才能看透做皇帝的许多无奈之处。毫无疑问皇帝是十分钟爱他们母子的,否则如今也无须如此捧着他,更对田淑妃庇护有加。
但即便是他知道皇帝有再多的不得已之处,也依旧不能轻易抹杀他所度过的那些可怕而又痛苦的曾经。
他对皇帝的隔阂就如同那段无法磨灭的记忆,恐怕此生都得带着了。
“……放你在外流落了这么多年,你母亲便对朕一直都淡淡的,甚至躲着朕,不愿意再见朕。朕知道她心中的苦,对朕也心存怨恨。但朕实在是不忍心怪罪于她,不仅是因为朕对她心中有愧。更是因为,朕一直都对你寄予厚望,在为你铺平通往皇位之上的那条路。”皇帝深吸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又缓慢,“是而朕便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锦晟与锦贤的身上时,才接你回宫……”
没等他继续缅怀下去,李锦见已然脑袋一偏避开了他的手,站起了身,淡然道:“大皇兄与三皇兄也是父皇的儿子,若是父皇再这样说下去,恐怕儿臣也该畏惧父皇太过理智,害怕父皇将来有一日会觉得儿臣不堪大用,便也就将儿臣铺做垫脚石了。”
他对皇帝说话向来便如此有什么便说什么,对旁人反而多了几分虚情假意虚与委蛇。这一点他自己倒是没意识到,皇帝却是深有感受,一边得按捺着自己的脾气,一边又颇有些欣慰。
到底他这个做父亲的,与旁人还是有些不同之处。
皇帝面色纠结了片刻,到底还是决定今日便将慈父做到底,一切等到全都尘埃落地了再收拾这小子也不迟。
是而他只负手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令他十分得意却有有些头疼的儿子,沉声道:“在你的眼中,朕便是这样朝令夕改不知轻重之人?”
李锦见没吭声,他的双眸之中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灯光,仿佛揉碎了一片星河撒在其中,既纯粹又干净。
皇帝原本便是铁石心肠,但对这个儿子却是不得不软了心肠。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负手回身坐到龙椅之上,倦然道:“算了,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朕只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