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芜院离冰台院很近,中间相隔也不过就一小片花圃而已。
齐念坐在窗下黯然神伤,耳中由远及近的只传来阵阵尖锐大哭之声,仿佛天塌地陷,人生中再也没了明日一般。
何谓痛彻心扉,便是如斯境地。
入夜,齐念只披了件外裳便坐在窗下,抬手撑着腮帮子出神的看着窗外的小院中,挨着墙角所种的那几棵蝴蝶兰。
春日正是兰花盛放之时节,但因着这几日寒潮又有些回返的缘故,那几株蝴蝶兰虽经花匠很好的培植,却也有些打蔫了,在银色的月光照映之下都未显半分丽色。
丫头们都知道她心情不好,毕竟府中才去了一位小姐,且又是她平日里很是亲近之人,就这么骤然没了,便是再如何没心没肺都会伤心伤神的。
而且因着蓦地喜事变丧事,现在整个华府谁还敢张扬行事,除非是不怕触了主子的霉头被发落了的傻子才是。
姣梨点燃了屋里的第二盏烛灯,将手拢在烛火边走了过来,将烛灯轻轻的放在桌案之上,轻声道:“小姐,夜深了,便让我们服侍你安歇吧。”
齐念的眸光未曾移开,只轻轻摇了摇头,“你们先去睡吧,我不困。”
远黛也走了过来,柔声劝慰道:“人世无常本是常有之事,小姐若是为此神伤损身,却是有些不智了。四小姐虽然走得太过令人措手不及,明日我与姣梨出去请寺中大师的佛经在她的灵前烧了,便也能稍稍告慰她在天之灵。”
齐念只淡然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些道理我都是知道的。不过即便是再如何明理,也总会有想不通之处。你们也别在这儿劝我了,有些伤痛是需要时日慢慢抚平的,等过些日子,这些难过的情绪便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吧。”
两个丫头不由相视一眼,便也只好默默的退下去了。
她们俩最是听话懂事,也知道齐念的心智最是坚定,她若是在想些什么,便是谁也无法打断她的思绪。
既然如此,便也就按照常例只将阿瑶留了下来,姣梨拉着阿瑶又低声交代了几句,便也就被远黛提着带回去了。
等到阿瑶回来之时,齐念本在双眸幽幽的望着窗外,却忽得转过了头看着她,轻声道:“阿瑶,你过来。”
阿瑶不由微怔,却也十分听话的便过去了。
齐念以目光示意她在自己的对面坐下了。
齐念似随口问道:“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去城外的村子里看望许清风?”虽然阿瑶一直都跟随在她的身边形影不离,但阿瑶的武功实在是出神入化,以她的脚程若是在齐念入睡之时往城外来回跑一趟,也全然不是问题。
就在年节那日齐念研制出可以用来对付国师的东西之时,许清风的存在便也就不再是个秘密了,是而也无需要将他保护的很好,阿瑶便也就不怎么常去看他了。
骤然听此一问倒是令人摸不着头脑,阿瑶也是呆愣了半晌,才讷讷的回道:“日前在夜间曾去过一趟……”
她倒是一如既往的诚实,这让齐念很是欣慰。
“那我交代你给他的东西,有叫他收好么?”
“……是,小姐的吩咐我都做到了。”
齐念眸光如水般温柔的注视着她,轻声问道:“他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阿瑶顿时便如同被雷劈了似的骤然站起了身,“……小姐!”
“无事,你不用害怕。”齐念抬眸目光清冷,说出口的话却是格外的温柔,“那个许清风我虽不甚了解他,但他毕竟不是个坏人,将你交给他,我很放心。而且他能为了你在那户农家几乎待了数月之久,我想他对你应是真心的。阿瑶,你武功高强我本不用担心你,但你这心思实在是单纯天真,我却也怕你被别人骗了去。”
这些话字字都是真心而言,毕竟阿瑶跟在她的身边已然有四年之久,从她离开行山村,离开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转而投向尔虞我诈的生活之中,若是没有阿瑶,这一路来她定然不会走的如此轻松。
于这一点虽说应该感激的人是将阿瑶派遣到她身边来的李锦见,但阿瑶那赤子心肠,却也是最难能可贵的。
在李锦见的眼中或许她不过只是一个以编号为称的暗卫而已,但在齐念的眼中,却早已将阿瑶视作自己的亲妹妹,是至亲之人。
原想着若是她一直都于情爱方面不开窍的话,齐念走到哪儿都会将她带在身边,直到她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心甘情愿的想要离开为止。
可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日竟来的如此之快。
自从那次在阿瑶的发间看见那支素银簪时,她便心中已然有数了。
再不过随意试探打听一番,果然便验证了她的猜想,阿瑶她是留不长久了。
齐念不由叹息道:“我原本是这样想的,若是你找到了意中人,我定然要为你好好把关,绝对不会让人轻易便将你带走。但今日忽得只见四姐的尸体端坐在喜轿之中,她双颊之上的胭脂尚且如此娇艳喜气,满头的珠翠也熠熠生辉。但那又如何呢?人已然早就去了,那时留在轿中的,不过只是一具空躯壳而已。”
阿瑶在桌案之上微微跳动的烛光中,看到了她眼眶之中渐而渗出的晶莹泪光。
“那时我便在想,人生在世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匆匆而去几十年间,便已然尘归尘土归土,实在是短暂的令人伤怀。如此我便改了之前的想法,你若是有了意中人,便尽管随他去吧,毕竟人世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