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龙之于顾玄而言,其地位自然不言而喻,两人相识十余载,关系非比寻常,故而对于靖龙,顾玄是从未有过任何防备之心的,哪怕是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哪怕顾玄早早地便预想到了敌人可能存在的后手,哪怕靖龙此刻的出现其实是极度不合理的事,但顾玄依然没有想过要防备对方,而是下意识地将最为脆弱的后背放心地交给了他。
故而,当靖龙将手中藏了很久的匕首狠狠地刺入顾玄后心的时候,顾玄甚至只能依靠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下意识地躲开了要害,让这一刀只是落在了腰上。
“啊!”
锋锐的刀身几乎全部没入,而且靖龙还在身后不断地加力,妄图捅得更深一些,顾玄忍不住痛呼一声,仰天吐出了一口暗红的鲜血,这不是由于身体的痛,而是源于他心中的痛,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这个亦师亦父的男人,竟然会背叛他,并且选择在这种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这绝不是什么易容术,不是被刺客所冒充,也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这就是靖龙,哪怕顾玄再不愿意承认,可他依旧清楚,这就是靖龙,是那个自小教授他武艺,好似父亲一样存在的靖龙叔。
难道,其实以前那个对自己好的他是假的,而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么?
电光火石之间,顾玄凭着硬受了韩貂寺的一爪,肩头处衣衫破碎,血肉横飞,然后铆足全力,一拳打在了韩貂寺的肩膀上,直打得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开去,然后一扭身,咬着牙,死死地握住了靖龙握刀的手,满脸悲愤不解地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却见靖龙的眼神之中混沌一片,毫无神采,他只是在喃喃念叨着:“小玄,小玄。。。。。。”
顾玄不知,早在二十余年前,当时靖龙尚还在幽州边境,在虎贲军中做斥候的时候,由于他的一次错误指挥,整个小队当时命悬一线,他陷入了极端的痛苦和愧疚之中,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正在南地布局的圣族找上了他。
眼前的一切不幸,不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事罢了,哪怕后来靖龙对于顾玄的爱护之情的确是真的,并非完全来自于任务,但他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没有人可以抵挡噬脑虫的威力,哪怕是他这样的铁骨硬汉,也不可以。
不,应该说,或许早些年他还可以靠着自身的意志力抵抗圣族人的控制,但在被这种鬼东西折磨了二十年之后,换谁都顶不住其威力。
二十年来,为何他的身体日益消瘦,除开走不出心中的困境之外,更多的,正是由于这种圣族控制人的手段对人的身心都是一种可怕的摧残,包括夜知槐也一样,都是因此而变得极其瘦弱,靖龙只是底子好一些罢了。
顾玄也看出了靖龙的状态并不大对劲,心知其中有蹊跷,当下一掌拍出,可真正落到对方身上的时候,还是留了几分力气,只是将靖龙给拍开罢了,并不为伤他,之后不等那边落地的韩貂寺与靖龙再扑上来纠缠,顾玄立刻朝着其余三人下令道:“快走!”
说罢,他脸色一白,闷哼一声,一手拔出了后腰的匕首,然后强提了一口气,运动肌肉,将后腰的伤口暂时合拢止血,然后当头朝着芙蓉斋的出口飞奔而去。
一行人出得了芙蓉斋,三人紧紧地跟在顾玄后面,正欲从他们之前的来路离开,却听得原本一直在门口安静等待的内官,突然拔腿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走,一边跑还一边挥舞着双手大喊道:“杀人了!太子殿下杀人了!太子殿下杀了陛下和娘娘,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若是寻常时候,顾玄冷静之时,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耽搁,但此刻的他,心情已是极度糟糕,当即用脚尖轻轻一勾,勾起一块地上的石子,然后直接一脚踢出,正中那人的后心,那内官当即惨叫一声,应声倒地,可下一刻,更远的地方又响起了几个宫女的惊呼声,还有碗碟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显然是刚才的动静惊动了闻声赶来的其他人,顾玄顾不得其他,只能一咬牙,一手捂着伤口,继续往来路逃去。
但顾海等人的计划又岂会如此简单,早在顾玄一行人逃出芙蓉斋之前,太子殿下杀害了陛下,娘娘,以及掌印大太监韩貂寺的事,便已经通过他们在宫中的内应传了出去,此刻整个宫城的防御力量都已经调动了起来,三千骁骑卫,全员出动,巡视宫城,誓要擒拿这位胆大包天的太子殿下。
这其中的事情有没有蹊跷暂且不论,但既然陛下,娘娘以及韩公公都没有能够露面,那暂时拿下太子殿下,控制起来,只要不伤他,那总是对的。
不得不说,夜知槐此人的心计真可谓深沉,他知道用一个内心迷乱,自己都不知道该站哪边的靖龙和一个被圣使全力施法,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韩貂寺两个人也未必能够解决一个全盛状态的顾玄,所以才掐好了时间让人散播谣言,他更断定以顾玄的性子,是绝不会对靖龙下杀手的,所以一旦事情不成,靖龙就可以负责留下处理已经癫狂的韩貂寺。
可怜韩公公一代宫廷高手,权至巅峰,又兼忠心耿耿,从不结党营私,妄图后宫乱权,本该受到几任皇帝的信任,位极人臣,青史留名,却不想,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一边,顾玄还没能走上几步,便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他伸回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