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云楼的二楼与一楼之间,有着宽大楼梯连接,人来人往不断,既有巧笑嫣然的姑娘正扶着醉酒的客人下去的,也有抓着心仪美人的小手满面春风一起上去的,不一而足,但就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却唯独在楼梯间的左边,留出了一个单独的区域。
尉迟惇扶着刷着朱漆的栏杆站立,面露不善地审问起了眼前的老鸨。
盖因绛云楼上下,从掌权的管事到门口迎客的老鸨,人人都应该知道,这天字号的房间,那一向都是他的,就算他不来,平日里也是被空出来的,绝不会轻易给外人使用,怎么在今天就突然翻修了,而且也没个人来府上给他通报。
如此怠慢,莫不是不把他尉迟惇放在了眼里?
老鸨佝偻着腰,浑身上下,冷汗直冒,甚至差点就糊了脸上的厚重脂粉。
“这。。。。。。”
老鸨脑子转的飞快,搜肠刮肚地想着说辞,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这是何苦来哉,刚才看见那位被尉迟大人给甩开之后,还当是来了机会,想要抓住时机好好服侍一下尉迟大人,讨点赏钱吃饭,却没想到倒给自己惹来了一桩泼天大祸。
眼看对面站着的尉迟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凶狠,老鸨突然灵光一闪,赶紧解释道:“大人莫气,大家都知道,这天字号房间一直都是大人您用的,就算最近这些天您不来,我们也都一直给大人您单独留着,只是前些日子为了怕落灰,就让下面人去里面清洁,下人手笨,不小心打翻了火烛,差点把整个屋子都给烧了,所以这两天赶紧翻修,也是为了让大人您能尽快用上啊。”
尉迟惇盯着对面神色紧张,一脸愁苦之色的可怜老鸨,沉声逼问道:“是真的吗?”
老鸨忙不迭地点头道:“奴婢哪儿敢骗大人您呐。”
尉迟惇撇过脸,看了那边紧闭的房门一眼,然后转过头骂道:“真他妈的晦气,赶紧带老子去地字房吧。”
老鸨一听,顿时又是一脸为难地道:“地字房,这。。。。。。”
“嗯?”尉迟惇手上微微用力,旁边坚实的栏杆都被他给捏得嘎嘎作响,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老鸨听在耳中,吓得一惊,刚要开口讨饶,尉迟惇却已经沉声吩咐道:“不管是谁,让他们快点给老子滚出来,今天要是不给老子办好了,以后你们这绛云楼就别想再开张!”
以他的权势,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挥挥手,自然有城主府的衙役来查封整个绛云楼。
“哎,是是是。”
胳膊扭不过大腿,民不与官斗,老鸨赶忙点头,然后转身就灰溜溜地朝着楼上的房间走去。
开门做生意的,得罪客人那是大忌,尤其是他们这种地方,赚的那就是回头客,这把人家给强行赶了出去,在心仪的姑娘面前丢了面子,之后就必定怀恨在心,莫说是以后再也不来了,就怕还要伺机报复,这些姑娘家家的,哪儿受得了?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
青楼勾栏,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两边的客人因为争风吃醋或者其他的种种原因闹了起来,本家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平常还能代为调解,大不了为两边免去酒水钱,再加上姑娘们的安抚,一会儿就无恙了,可似尉迟惇这般不讲道理,但又权势滔天,一言可决她们生死的豪客,那是最难伺候的。
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在一定要选一方得罪的情况下,那就只能选软柿子的那边了。
尉迟惇也不多挪地方,就还是站在栏杆边上,看他那一脸火气的样子,也无人胆敢靠近,这种煞星,人人避之不及,便是连个上去结交的都没有,就算有这种人,也被同伴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毕竟尉迟大人喜怒无常,到时候嫌你聒噪,一脚把你踹下楼去都有可能,何必自讨没趣?
另外一边,不多时,地字号的房间里就走出了乌压压一群人,领头的那人尉迟惇看得分明,勉强给认了出来,知道是城内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家里嘛,在这祁连城里也算是顶个的豪门了,不然也不会去一夜千金的地字号房间消遣,一般人既没这个钱,也没这个胆。
不过区区一个商人之子,在这种世道里,那就算个屁,祁连城里,除了端木朔风,难道还有比他尉迟惇权势更大的人?
卫国境内,除了尉迟世家外,还有比他们更显赫的豪门?
所以尉迟惇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得罪了就得罪了,说不得时候他老子还得主动来府上给自己赔礼道歉呢!
这人本是一脸酒意,但在看到尉迟惇的瞬间,就赶紧地低下了头,根本不敢与之对视,同时急切地催促着同伴们赶紧走,别张望。
一帮涉世未深,本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眼中,都是隐藏极深的愤怒和仇视,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丢了面子,对这帮最在乎一个脸面的年轻后生们来说,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但是那又能怎么办呢?
有权有势的人,就是可以这般为所欲为,他们自己不也是仗着有钱,才会包下了这地字号的房间么?
现在碰到了更硬的,自然就得退让不是?
好在他们还未完全地失去理智,都清楚自己不是一个人,他们各自的身后还有各自的家庭,一旦开罪了这位尉迟大人,别说他们了,就连他们整个家族都要被连根拔起,故而一个个的根本就没有反抗挣扎什么,在听到是尉迟大人让他们滚蛋之后,没人敢多放一个屁,直接灰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