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这一切……路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只剩下殷虞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路七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人,被人坑、被自己坑;坑别人、坑自己……都无愧于心,唯独对殷虞……
殷虞对她掏心掏肺,自己却没有以同样的态度回报对方。也许这是两世为人里,唯一亏心的事情。
她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尼姑庵里扪心自问的那么多件事情里,这一件最为头疼。可既然已经对自己的内心坦诚相待,那么自然也应该对殷虞诚实。
也许比现在早得多的时候,自己就明白殷虞的心思了吧,否则也不会第一个求助邮件就发给她。
那时候有顾莲如,后来则是谁也不爱,却还要自欺欺人这是友情。
殷虞是个好女人,有想法,有才华,有行动力,还长得不错。放在任何一个取向为女的人身上,大概都能得到很不错的分数。
……因此,就算再不想面对这件事情,路七也打起精神,主动去接触殷虞了。
她有心去寻找殷虞的踪影,这才得知,殷虞最近几乎住在了某大学里,说是要向某画家兼教授学习构图的艺术。
路七找到殷虞的时候,殷虞穿着简单的连衣裙,正在食堂里跟学生们挤在一块儿,捻着一只塑料小汤勺,舀着碗里的汤。她没化太浓的妆,舀汤的样子不太讲究,乍一看跟学生没什么两样。
路七却是知道,从前的殷虞并不喜欢与人共用私人物品,使用统一使用统一清洗统一消毒的食具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转性了。
不过还是能够从紧皱的眉头里看出不满来。
此时正是学生放假的时候,路七好不容易从来来往往的学生大军里挤出一条路,走到了殷虞身边。她一屁股坐在殷虞对面,却听见殷虞说:“这里有人。”
路七没动,殷虞抬头,随即愣了愣。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路七。
“殷虞,你好。”路七本来想如往常一般叫“美人”,但是话未出口便觉得不妥。自己本身就是来说个清楚明白了,这样叫人家反而更加说不出清楚了。
这个称呼让殷虞有些发愣,因着它是在生硬,尤其是后面还接了一个这样官方的问候语。
殷虞愣了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又用塑料勺子舀了一勺清汤,喂进嘴里吞下之后才终于找到合理的应对方式。她说:“你是来这里上学么?”
依照路七现在的年纪,也到了读大学的年纪。
路七扑哧笑了一下,指着殷虞的碗说:“你竟然会在这里吃东西。”
殷虞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办法,有人要求的。”
既然是在这里学构图,那么应当是那位教授要求的吧。路七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打探这件事情,而是另起了个话头,说:“找了你好久。”
殷虞沉默一下,问:“找我干什么?”
她发现面对路七的时候,自己往往陷入被动。路七问什么她回答什么,一点也没有自我思考的能力。
她什么都随路七去,从不要求路七做什么,也不干涉路七的任何决定。她觉得人应该对自己的生活拥有全然的决定权,却任由自己为路七的喜怒哀乐牵动。
殷虞猛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有些心惊肉跳。那一秒里念头千回百转,最后一缕心思占了上风——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任由她操纵我的情绪了。
“你知道我爱你很多年了么?”
“把一些事情说清楚。”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来,交错在一起,似乎形成了另外一句话——把我喜欢你说清楚。
双方都是一愣,看着对方,神情有些尴尬。
既然开了这个头,也决计不可能收回去了。殷虞吸了一口气,抢在路七再次开口之前说道:“从你拍《后母》开始我就爱上你了,你如此了解我,我不需要说一句话你就知道我要什么效果,我曾经以为我们俩是心有灵犀命中注定。后来知道顾莲如的存在,我以为是时机不对。等到你死了我又后悔,等你活了我又怕……但唯独有一点,我一直爱你。”
殷虞低着头说完那一长串话,又补充道:“……上次那个人,我并不是潜规则她。”
她不敢去看路七的表情,依照叶允君这爱恨分明的性格,也许最受不了暧昧与拖拉,套用一句很时髦的话,也许两个人要友尽了吧。
也不是没有更好、更成熟的处理方式,可殷虞再也忍不住了。自由囿于爱便卑微,她再也不愿意那样卑微得活着了。
就算鱼死网破,就算幼稚冲动,那也想将这份感情……将这份爱,好好地说出来。
万一遭遇不测,将这份心意带入坟墓的话,恐怕连上帝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殷虞这样想着,几乎是怀着英勇就义的心情说出这些话的。
谁知道却听到了路七的笑声——
——路七轻轻地笑了笑,说:“本来还害怕,由我主动提起这件事会显得太自恋……”
殷虞诧异地抬起头。
路七接着说:“你也说了,我跟你默契十足(路七刻意换了一个词,就是为了避免含糊不清,而愈加造成的误会),如果你怀着这样热烈的感情,我又怎么会一无所知呢?无非是鸵鸟心态,将头埋在沙子里就想装作对别人的水深火热一无所知……这些年来辛苦你了,美……殷虞。”
路七别扭地换了个称呼,继续道:“而今我终于敢面对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