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尚炳举行了盛大的悼念阵亡将士的仪式和庆功宴。
这一日一早,所有在伊吾守城战中幸存的人,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卫所将士,不管是老人还是女子,都从家中涌出来,来到举行悼念阵亡将士仪式的地方。
其中许多人手里还端着一个,或者数个牌位,睁着红肿的眼睛等在这里。
辰时初,尚炳登上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看到底下站着的身上缠着月白色纱布的受伤将士,看到一个个被女子或老人抱在怀里的牌位,禁不住湿了眼眶,过了一会儿才好些,用略带着悲戚的声音回顾了一番这些日子守御伊吾之事,多次提到这段时间阵亡的将士,声音哽咽不能成语。
台下站着的众人也早就泣不成声,哭号一片。从由吴杰带领提前赶来的卫所自然每个总旗甚至小旗都有人阵亡,甚至有的百户全部为国尽忠而死,卫所将士之间又大多有亲,听到尚炳的话顿时想起了自己阵亡的亲人、朋友和袍泽,忍不住哭出了声;本地的卫所将士和普通百姓更是死伤狼藉,哭的不能自己,甚至有人哭晕了过去。
就是在周围负责维持秩序的中原卫所将士听到尚炳的话语,见到周围哭成一片的人,也禁不住唏嘘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尚炳才断断续续的将事情回顾完毕,大声说道:“陕西都司、陕西行都司的将士,阵亡者一律赐予一等勋章一枚,受伤及残疾受伤及残疾者一律授予二等勋章一枚。”
“孤再每人加赏白银十两,赏赐牛一头。”
听到这话,在一旁旁观的济熺抬起头来:好阔绰的手笔!七万将士,其中战死的有五万人,剩下的也各个带伤,等于说一次赏赐出近七十万两白银,七万头牛!白银还罢了,他现在手里哪来这么多牛?
尚炳当然不会停下解释他的牛从哪来,继续说道:“伊吾城的将士,俱是孤的子民,凡是家中有人战死的,除赏赐勋章、白银十两、牛一头之外,均官升一级,赏赐绸缎三丈。”
“伊吾城的百姓,每家赏赐良田五十亩,五年不必缴纳税赋。”
说过了抚恤,他最后说道:“但是孤知晓,再多的赏赐,也难以弥补将士们亲人、族人、朋友、袍泽离世之痛。”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西虏帖木儿带兵东征的缘故。是他下令攻城,使得将士们离世的。看到我大明的将士们一个个死在西虏的刀下,孤心如刀绞,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孤在此发誓,一定要打败西虏,生擒帖木儿,为战死的大明将士报仇!”
“报仇!”在场的人被他煽动起来,许多人红着眼睛大声喊道。甚至有来维持秩序的中原卫所将士一起大声呼喊。长期以来大明朝廷和各级官府对天方教的抹黑性宣传,加上这段时日他们的家仇,使得众人对撒马尔罕国已经恨到了骨子里。
又煽动了一会儿众人对撒马尔罕国的仇恨,尚炳宣布正式开始祭奠亡魂。
尚炳从高台上下来,带领侍卫穿过人群,直奔城池的北门。
不一会儿,他走出北门,走到北门外五里一座十几丈高的小山下,与宋晟等人一起举起一块石碑,慢慢安放在地上已经安置好的底座上。石碑上刻着四个大字:万安公墓。
之后响起了凝聚着愁思的哀乐,但没有锣鼓吹打,也没有和尚道士嗡嗡的经咒,在场的所有人仿佛被这气氛感染了一般,全部都凝神屏气,看着前方。
忽然,天空中响起了如泣如诉的号叫声,随着这声音响起,原本正在鸣奏的哀乐也停了下来。秦王府的侍卫排成整齐的队列,以四人为一组抬着一口棺材,由两名鼓手引路走进墓地内。将士们的靴子敲打着刚刚铺上石板的路,和着缓慢的鼓声缓慢向前走着。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浓烈的哀悼与悲切,气氛强烈的几乎让人窒息。
待这些人走到一处已经挖好的坟地前,轻轻将棺材放下,放到墓穴里。
“举铳,放!”随着这一声令下,站在公墓最边缘的数百名火铳兵同时举起手里的火铳对空击发,清脆的响声袅绕在山坡上,四周一片寂静。在寂静中,哀乐重新缓缓吹响,和着哀乐尚炳与秦藩的诸位大臣走到墓穴前,拿起铁锹开始覆土。
“在死去的那一刻,他们的魂魄已经升入西方极乐世界。”伊吾千佛寺的主持方生大师一脸肃穆的说道:“佛祖正在极乐世界欢迎他们。我们在这里向他的身体告别,他们的魂魄在天上看着我们……”
现场无数人感动的哭了出来。有亲人在此战中阵亡的人更是激动的涕泗横流。即使来自中原卫所旁观的将士能够意识到这是在收买人心,也被打动了心,忍不住抹抹眼角。
甚至听不懂汉话的蒙古人、西番人和女真人也被这气氛所感染,原本一脸不在意的表情早就收敛起来,摘下头顶的帽子肃穆的看着这一切。
随即由早就安排好的中原卫所将士抬着其余的棺木走进公墓安葬。这些人被挑选出来做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满腹牢骚,许多人叫嚷着到时候一定装作脚滑让棺材掉在地上,但此时也都紧绷着脸和着声乐向前走着。
很多人艳羡的看着正在被尚炳亲手覆土的棺材。这可是一位亲王,亲自为他们这些小兵覆土,就是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梦。
“这,不合礼制啊!”随同来担任粮草官的艾素忍不住说道。
“不合礼制又如何?”他身旁的思澄堂艳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