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唐潇望着一动不动的金姓男子,此时对方已经再无声息,死透了,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原本以为玄青剑观只是一些打着正道大旗的鸡鸣狗盗之辈,但是眼前的一幕改变了她某种看法,她不知道金姓男子的故事,所以无法理解他的坚持,这并不奇怪。
她走出屋外,月光照在她秀美的脸上,懒舒眉黛微微轻簇,显然极为惆怅,金姓男子的死对她来说毫无价值,一切线索又没了头绪,蛰伏于此便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桃花眼去而复还,他也是一脸颓然,显然完不成任务,回到宗门之后,所要面对的除了不绝于耳的质疑声,还有残酷的惩罚,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卫兵现了一个晕过去的丫鬟,她曾经被那个黑袍人劫持,而且看清了那个黑袍人的容貌。”
“那人是谁,我不感兴趣,这对我们目前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唐潇的声音中透着疲惫,此次的失败对她的打击也不小。
桃花眼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宣纸,道:“那个名为绿柳的丫鬟善于绘画,她已经把那人的容貌画了下来,我想你最好还是看看。”
唐潇不耐烦地接过画像,但是当她第一眼看到上面的图画时,便再也不能移开目光。
“你说他……他就是黑袍人?”
“千真万确,那个丫鬟的记忆力和画技都很好,而且还有一个姓杨的卫兵领队能为她作证……”
桃花眼还在说着,可是唐潇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她盯着画像上的少年,微张着嘴,显然惊讶到了极点,画面上的俊朗少年,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当日设计接近王爷李辰的时候,就是他无偿地给了自己几十辆银子,所以对于这个没什么私心的坦荡少年,她的印象格外深刻,当时她用自己独门的方法探查过对方,是个炼气期第二层的小修士,如今怎么就一下子成了结丹期的前辈?
自己被人耍了!
唐潇几乎是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一切问题的关键,怪不得他只是释放威压却从不动手,而且连最后离去的时候,都是坐着马车走的,他压根也不会御空术啊!
就怪自己心里总是惦记着密室中的事情,关心则乱,竟然被这个小子蒙骗了,想到这唐潇一把将宣纸揉成一团,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被一个炼气期的菜鸟戏耍,这是她无法接受的事情,而且……
她又回忆起刚才羞人的一幕,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堂而皇之地占了自己的便宜,而自己竟然只能低声下气,任由他为所欲为,自己虽然精于媚术,但这并不代表她妖冶放荡,恰恰相反,自己贵为合欢门的圣女,还从未遭人这般亵渎。
真是该死的!
唐潇又气又怒,心情极为复杂,虽然不知道少年姓甚名谁,也不清楚他的师门来历,但是他的五官容貌,已经深深地刻入唐潇的脑海之中,她暗自誓,总有一天,自己要让他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
……
朱天宇在十山坊市碰了一鼻子的灰,自己的侄儿没找到,还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万器宗,最后只能十分沮丧地回到了宗门。
这些天,朱天宇心中一直非常忐忑,他担心万器宗会将此事告到掌教大人那里,那么自己肯定是逃不了一个鲁莽骄纵,不识大体的罪名,到时候一顿责骂在所难免,搞不好还要受到惩罚,现在惦记着自己戒律司长老位置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到时候这些犊子借题挥,落井下石,自己的处境一定非常被动。
和另一件事情相比,宗门之中的纷争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其实最让他挂念的,还是自己侄儿朱元的安危,那小子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那颗被遗弃的定位珠,两者加在一起,似乎已经昭示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朱元已经遭了不测。
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要比宗门中带来的压力要沉重得多,虽然当初误打误撞踏上了修仙之路,但是在骨子里,他还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这辈子未曾娶妻,更无子嗣,前半生专心修道,后半生得道无望,天赋是不能强求的奇妙事物,少了它想要问鼎至高真是要比登天还难哩,于是他开始操持起宗门内的各种俗事,但却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少了点什么。
每每回想起来,父亲送别自己的一幕,他依然无法忘怀,小城里能出现一名有资格修仙问道的少年,并不是常有的事情,各家各户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父亲,那时的父亲腰杆挺得笔直,像家门口的大杨树,他老迈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这样的骄傲对于一个素面朝天的老农民来说,一辈子都没有过几次。
他的父亲是个农民,他的哥哥也是个农民,没文化,没见识,没理想,没力量,只知道看天吃饭,只识得种子和果实,但是没关系,他们还有自幼,他们以自己为豪,按照父亲的话说,瓜娃子出息喽,终于不用饿死在这田里啦。
他知道,自己实现了家里几代人的理想——不用种田,却也不会饿死,尽管这个理想在别人的眼里是那样的可笑,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切梦想的源头。
因为梦想格外简单,所以动机格外单纯,他的想法纯粹,所以修行起来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直到他遇到第一次瓶颈,他打算下山回家看看,他的心情很激动,如今的自己已经和凡人并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想要改变家里人的命运,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