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蔡先生把有些事想得太简单了,工人建起来后,虽然人工费用降低,但还是出现了收不抵支的情况。
原材料、加工设备都要靠外运,加工后还得运回台湾,销售到欧、美、东南亚等地,运输、通关、市场等成本大大增加,利润越来越薄,蔡先生的工厂越开越艰难。
当时,我通过几年接触,对玛瑙行业已相当熟悉。
所以,我也尽已所能帮忙蔡先生度过难关。
也许是我的热情给蔡先生留下好印象,也许是两人之间有一种说不清的缘份,此后在东埔,蔡先生从用车就找我,到有事情也找我,慢慢地,我俩发展成了好朋友。
最终,天不遂人愿,蔡。…先生未能如当初希望的从办厂中挣到钱。
1995年,他决定卖掉这家工厂返回台湾。
多年的心血所在,舍不得一下子放弃,他力劝我收购这个厂子。
我一听说要转让给我,心里没底,自己开出租车虽然不富,但赚一碗饭吃足够了。
可要把厂房盘下来,这风险就大了。
别的不说,自己从来没有办过厂,而且蔡先生这么有才能的人都办亏了,自己凭什么扭亏为盈?
接过厂房,就是一场赌博,赌的不好,自己极可能倾家荡产,到时候连出租车都开不起,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见我犹豫不决,蔡先生又把玛瑙如何加工、如何进出货等“秘笈”全盘传授给了我,叫我尽管放心,放心去搏一把就是。
放手一搏?
我陷入沉思,是呀,人生能有几回搏,别人不成功,也是有原因的,最主要的是来回折腾,物流成本太高,而且是外销,通关费用也高,市场也不确定,为什么不找找内销市场呢?
再说了,厂房就在自己村里,对蔡先生是成本,对自己就是优势了,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自己这个村,也许就一直穷下去,而自己,也就平凡过一生了。
也许,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决定接下来。
我这样做,也是出于帮助朋友的“义气”,不想让蔡先生血本无归,同时也是看好这一行业的前景的。
当然,我并没有一个人蛮干,我说服了另外几个朋友陈永、张炳等人,筹资盘下了设备和厂房,创办了磊鑫缘饰品有限公司。
我们对工厂进行了整顿,加强了管理,同时派出业务员南下北上大力推销。
当时我们村很穷,20多万的投资款听起来多得不得了,压力真的很大,敢接下来做,一是蔡先生一再鼓励支持,二是确实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所以大家都很齐心协力,人人都肯拼命,业务员都是背着麻袋走着路一个一个景点、一个一个摊点去推销的。
如何盘活一个在台湾行家手中都难以为继的企业,扭亏为盈?
我决定从两方面入手。
一是设备。
台湾设备价格高,维护保养也不方便。
于是,我们与漳州龙海角美农机厂合作,针对工艺开发新设备,不仅价格便宜了三分之二,对原材料的利用率也更高。
二是销路。
早期,我们用最笨的办法走南闯北推销,提着几麻袋玛瑙找市场,随后,不断参与投洽会、文博会等展会。
这两步,让玛瑙加工厂起死回生。
1995年底,接手工厂仅一年,我们就赚了20多万元。
在我们的带动下,东埔村加入这个行当的人越来越多,规模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当地玛瑙产业也迎来了十多年的高速发展期。
如今,原住人口不足2000人的村庄,已办有玛瑙加工厂89家;400多户人家,几乎家家盖起新楼房,购买了豪华轿车,成了名闻遐迩的富裕村。
你现在走进玛瑙一条街也看到了,一个紧挨一个的店里,各式各样的玛瑙翡翠、奇石异木,珠光宝气,琳琅满目,让人恍若走入神话世界。
随着原材料渠道拓展到南美洲、非洲等国外矿区,我们东埔村的集散能力也在不断增强。
每天都有玛瑙原石从世界各地运来加工,然后被分拣发往全国各地。
最高峰的时期,全国95的玛瑙手镯、戒指,产地都是我们村这一带。
尽管势头良好,但玛瑙产业发展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横亘在从业者的心头。
早期,东埔村玛瑙加工、销售模式较为粗放,产品以手镯、戒指、串珠为主。
这些产品基本上没有合格证和精美的外包装,转手就被销售商贴牌赚取高额利润。
此外,作为玛瑙原材料的集散地,当地虽然有了名气,但市场总有一天也会饱和。
说实话,我也很着急,但整个村光靠我也不行,一是我也是半路出家,能力有限,二是需要年轻人来接班,这个产业才能长久兴旺下去。
还好,有些年轻人已提前看到了产业偏航的苗头,张智飞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85后”年轻人,对经营有独到见解,是东埔村的玛瑙“新一代”。
19岁那年,张智飞从学校毕业,创立了厦门钰中天珠宝实业有限公司。
与传统模式不同,他另辟蹊径,把玛瑙与漆线雕、油画等相结合,定位不再是简单的饰品,而是有厚度的文创产品。
这一尝试,让玛瑙产品被赋予了文化内涵,顺利进军高端市场。
我自己也同样看出了产业发展方向不对。
新世纪初,我就在部分个体户和企业间发起成立了小型的行业分会,试图引导产业转型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