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影鸿只是玩味着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沈青桐却是蓦然心惊。
北魏那位摄政王就是一只色中饿鬼,这一点她深有体会,现在听裴影夜那意思,似乎是在暗指吕家的那位小姐,吕丞的胞妹曾被摄政王玷污,如果裴影鸿是她跟摄政王所生的儿子的话……
那么,眼前的这个局面就比她预想中的还要糟糕了。
裴影夜一直盯着裴影鸿,在等他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过了好半天,裴影鸿才道:“如果没出过当年的丑事,以齐国公的为人,他可能真的会忠君爱国,做一世的忠臣,可是他唯一同母所出的妹子被人奸污,后又含恨自杀了,这一切都要归咎于先皇的无能和宁王的暴戾无耻。当初你回朝之后,他是最支持和拥护你的人,因为宁王在朝中经营多年,实力根深蒂固,只凭他国公府的一己之力,他无力和那人抗衡,只有借你的手才能锄掉他。而这一次,你这一出苦肉计,再加上借由国舅爷家里世子闹出来的人命案,让宁王隐藏在朝中的余孽全都按耐不住的跳出来了,想要趁机复辟,我猜在这其中齐国公他老人家配合你的地方也不少!”
裴影夜只看着他,没做声。
沈青桐却借机将所有的思路慢慢理顺:“当初宁王摄政,在朝中可以说是只手遮天,朝中大半都是他的党羽,后来他死在大越,那些党羽也找不出牵连师兄的证据来,而且又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他们就只能选择隐忍蛰伏。”
着些人不在少数,就算裴影夜知道都是谁,也不可能用雷霆手段一锅端了,因为他们的利益网错综复杂,连根拔起的话,必然要引发一场举国之间的大动荡。
那时候,他只能按捺不动,徐徐图之,在暗中一点一点的把摄政王残留的势力剪除。
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可以教化引导之后收归己用,但摄政王的死忠党却是必须要清除掉的,这两年他一直在忙着做这件事,但是无奈,在这些人之间也总有些藏得深的,是轻易不肯暴露的。
所以这一次,趁着裴影鸿和齐国公联合起事,他将计就计,让刺客把自己刺伤,以至于在朝中造成了一种假象,让大家觉得他伤得很重,在这种情况下,那些藏在暗处的叛党才会肆无忌惮。
至于齐国公——
既然他真正要保的是裴影鸿,那么当年他以吕姒向裴影夜示好的事就是幌子了。
“有些人,齐国公大概也很乐意见他们栽跟头吧!皇兄,我想在你调他回京驻守之后,他在这件事上应该也配合你,帮了你不少的忙吧?”裴影鸿道,这话他仍是冲着裴影夜说得:“可是你并非真的力不从心,却偏要将他从驻军之中调回京城,是因为你早就对他起了疑心?这最后的一招介绍杀人,你也是用得够狠的啊!”
裴影夜面上神情始终冷淡,也是未置可否。
裴影鸿扭头往外面看了眼:“看来齐国公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没攻破了宫门,那么现在我能否问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起疑心的吗?”
裴影夜沉吟一声,后才看向了他,言简意赅道:“就凭吕姒,她虽是有些机智果敢的能力,但是论城府,她还担不起一家之主的重任。齐国公府那样的大家门阀,家住之位非同小可,的确,吕姒比起她的两个哥哥,都要优秀太多,但是就凭她的资历,她根本就镇不住吕氏家族!”
所以,是从齐国公正式“敞开心扉”向他投诚的时候起就已经弄巧成拙,让裴影夜怀疑上他了?
“哈——”裴影鸿听了笑话一样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聪明反被聪明误,看来这老家伙是马失前蹄了!”
说罢,他便就又忽的正色,再度与裴影夜正面对峙道:“那么我现在想要知道,你此时这般临危不乱的信心又是从何而来的?齐国公手上两万人马,都是他的死忠,他这样的势力至少已经可以完全掌控住大半个京城的局势,现在所有的城门封锁……远水救不了近火,你现在不肯写退位诏书,是要和他在这宫城之内短兵相接,拼一个两败俱伤吗?”
虽然现在齐国公要扶持的人是裴影鸿,可就凭他对摄政王的痛恨和敌意——
恐怕裴影鸿完全当不得逼他妥协的筹码。
裴影鸿道:“你用苦肉计诱他进京,是因为他人在军营里时拥兵自重,你完全奈何不了他,可是你聪明,这一次他也自然是有备而来,在京城的这些天,想必他是把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你确这一招瓮中捉鳖真的能将他制服?”
说话间,外面胡公公又行色匆匆的快步进来:“陛下,方才秦都统着人来报,三处宫门都被乱军堵住了强攻,南华门那边的禁军守卫十分吃力,怕是——”
裴影夜没让他说完就挥了挥手打断:“命人传辇车来,朕过去看看!”
“是!”胡公公应诺退下。
裴影鸿注意着裴影夜面上表情狐疑道:“离这里最近的驻军就是被北边的吕家军了,纵然你宫中有禁军护卫,也无异于以卵击石,皇兄,你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确实让臣弟惶恐啊!”
裴影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过去拿了自己的外袍。
他身上有伤,沈青桐不知道具体伤到哪里了,赶紧过去帮忙帮他把衣物整理好。
裴影鸿一直玩味的看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因为事情紧急,胡公公的动作很快,等裴影夜从殿内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备好了两辆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