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盈盈独坐在蔷薇花架下,语无伦次地轻读着:“月明……华浓,……愁听……,落叶惊残梦,落叶惊残梦……下一句究竟是什么?怎么,怎么就想不起来?是……是……”
“是闲步芳尘数落红。”杨清玹走近她,用低沉的声音缓缓答道。
“对,就是这个。想起来了,闲步芳尘数落红,就是……”抬起头,范盈盈与杨清玹的目光不期而遇,她的神色顿时凝滞了。过了很久,她才慢慢起身,眼中含泪,用带着委屈的腔调小心询问着“玹哥……你,你真的是玹哥?”
“是的,盈盈,是我!”杨清玹忍住心中难过,面对她泛起了惯有的柔和微笑。
“玹哥!”范盈盈真真切切呼唤了一声,一下子猛冲过来,环起双臂把杨清玹紧紧抱住。
杨清玹不闪、不躲,全由她抱着。脸上的神情竟是带有深深的自责。
范盈盈伏在他的肩头,对着他耳畔娇滴滴说着:“玹哥,我好想你!你走了这么久,怎么才来看我,你去哪儿了?”
迟疑了一下,范府千金的目光中忽又满是焦灼和恼怒。她说:“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女戏子了?你还忘不了她对吗?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她用双手死死抓着杨清玹,无意之下却正抓在他的伤口上。她捏得异常用力,似乎必须要问出个答案来。
“没有,盈盈,我只是忙一些别的事。耽误了来看你,对不起。”杨清玹轻移开她的手,动作很温柔,仔细着不要弄疼她,仿佛这双手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他扶着范盈盈依旧回到长椅上坐下,帮她整理着头发,用疼惜的目光默默注视着她。
范盈盈又进入到独自的思索当中,她不再看杨清玹,嘴里还是似有似无地念着,眼望着手中的小树叶出神。
杨清玹想要跟她聊天,想要让她和真实的世界近一些。于是问她:“盈盈,你在这儿住得好吗?”
“这儿,这儿不好。没有玹哥,也没有我六哥。你们两个都不像话,扔下我自己跑了。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把我接走呀!”范盈盈的情绪又有一些波动。
杨清玹赶忙安慰她:“好的好的,我很快就来接你。你一定要早点把病养好,知道吗?”
“嗯,知道啦!”范盈盈听话地点着头。突然间她又像想起了什么:“刚才说到谁?六哥,我六哥,他在哪儿?我为什么很久很久都再没见过他?”
身边一朵火红的蔷薇映入范盈盈眼中,那明艳的颜色顿时刺激了她。在她看来,这并非是春的使者,而是幻化为一个要吞吃她的魔鬼,而是一团令人生畏的殷红的鲜血。
“啊,血!……还有火!……起火了,玹哥,玹哥你快跑!……不,你不是玹哥,你是凶手!你是杀死我六哥的凶手!……你这个魔鬼,你还我六哥,还我六哥!”
范盈盈的确是精神失常了,她喜怒不定,任何微小的事物都可能对她产生强大的冲击。此刻,她正疯狂地捂着脸大叫,既而又狠命抱着杨清玹摇晃,说他是杀人的凶手。可杨清玹却好像没有反应、没有知觉,寂然无语面对着范盈盈。只任由她用力,任由她纤长的手指再一次死死按在自己不曾愈合的伤口上。
“范盈盈,你冷静下来!呼吸,深呼吸!”茹云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她赶快移开范盈盈的手,尽力使她平复情绪。而后又叫来另两个护士把疲惫已极范盈盈送回了病房。
“走吧,到我的诊室去,我看看你的伤。”茹云转过头,平静地对呆立着的杨清玹说。
又回到一楼那间屋子,茹云把那个牛皮纸信封拍在桌上。信件已经打开,上面是老郑的字迹。
“为什么不早说?这老郑也是,写了一堆的废话,只有最后这两行才讲到关键的。”茹云边说着边拿出个白色托盘,里面满是针头、药棉等医疗物品。她对杨清玹说:“来吧,我给你缝合。”
杨清玹明白,一定是老郑在信中提到了自己。此时他还没能从刚才范盈盈的疯癫无助中解脱出来,本不想去管身上的伤。可是面对茹云,这个女护却有一种使人不得不服从的力量。他也只有解开上衣,露出了那只缠有绷带的胳膊。
茹云拉上窗帘,走过来熟练地拆下绷带。那条伤口呈现在她眼前,大约十厘米长,边缘有烧灼的痕迹。还在渗着血,周围的肌肤都有点红肿发炎了。
“你该早点过来,”她埋怨着,“这都是老郑的责任。幸亏没有太恶化,我先帮你缝合上,观察几天你要再来一次。”
杨清玹对她说:“没什么大事,已经不像开始那么疼了。”
“等有了大事就晚了,逞英雄主义有用吗?”茹云的训斥不留情面。她用酒精药棉擦拭着伤口周边,见杨清玹有些倒吸冷气,不由又放轻了几分动作。
茹云继续说:“恐怕没有麻药用了,上次你们交给我的我全部都送到了老家去,眼下只有院长那里有几支。只有医生手术时他才会特批,现在……”
“没关系,不过是小伤口缝针,一会儿就挺过去了。我信得着你,来吧!”杨清玹倒无所谓,似乎伤痛于他本就是很习惯的事了。
“好吧,我会很快的。”茹云有点不忍,可她也清楚只能如此,只有用自己娴熟的医术让他尽快解除痛苦。她没有再说什么,拿起了缝合用的长针。
杨清玹扭过头去,只觉一股强烈的刺痛自臂上传来。那伤口的疼痛本就不曾停止,如今再加上这钢针穿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