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借宿的牧民主人的热情招待下,众人吃了这几天最舒服的一顿饭。
翌日一早,任领是被一阵敲门声叫醒的,温柔纤细的嗓音传来:“你醒了?”看清来人,任领吃力的起身。
“你别动,小心伤口!”来人放下手里端着的食物,摁住她要起身的动作,任领笑笑:“安宁?”
安宁一愣神:“你知道我?”
“听他们这么叫你。”终究还是不习惯躺着,任领半靠在床头。
原来如此,“吃些东西吧。”安宁微微一笑坐到她旁边,端起碗就要亲自喂她。
任领一伸手接过:“我自己来吧。”
安宁怀疑的看向她:“你可以吗?”那么重的伤,此刻该是很痛的。
任领自我解嘲道:“逃跑都有力气,吃个饭更没问题了。”
安宁不语,待任领吃完,接过空碗,她才犹豫道:“昨天.....对不起了!”昨晚听云蔚说了她的藏身处,他们为了生存,弃她于不顾是事实。
换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任领无所谓的笑道:“我不也独自逃走不管大家的死活嘛,你们不欠我什么,没有必要为我的过去买单。”
正要进门的云蔚一怔,这似乎是自己昨天说过的,这记仇的性子倒是在哪儿见过,他缓步走入:“安宁,阿墨在找你。”
应一声,安宁起身走了出去。
云蔚站在任领床边看她,“收拾收拾,送你去医院。”他们住在游牧人家里,这里距离市里还是很远,昨日实在是没有得力的交通工具,连夜送她去医院倒不如让她安稳休息一晚。
“不用。”任领下意识的摇摇头,纪斐肯定在找她,而医院这种地方他不可能不放人在那儿,在杀了他父亲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他,更是不能安然享受他对她的好,想到这里,她又对云蔚加一句:“小伤,不用去医院了。”
差点没命的伤是小伤?云蔚一本正经的问,“那什么是大伤?”
她笑:“没死都是小伤。”
云蔚又认真的思考后道:“如果没记错,你死过一次的。”
任领囧,什么时候的事?还有......要不要这么认真的回答啊?
“那不没死成嘛。”她死鸭子嘴硬,这里的医院是不想去的,再说去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大作用,看身上伤口的处理,她们一行人中的那个叫云澜的姑娘医术便不错。
云蔚皱眉,如此不把生死当回事,“这些年你吃过很多苦?”
看云蔚端着一张脸,任领也眨巴眨巴眼睛,做思考状,片刻也是一本正经道:“大概吧,应该是比在山上过的辛苦些。”在山上至少不用担心纪卓凯将她独自放在蛇窟虎穴,也不用担心完不成纪卓凯给的任务而再也见不到自己亲人朋友。
“......”云蔚眼眸深了深,片刻叹口气才又道:“在这里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这里?她摇头,“没什么亲人,你们要走了吗?”
看着她清亮的双眸,云蔚斟酌道:“你.....和纪斐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朋友?兄妹?杀父仇人?似乎没那么容易定位,任领勉强一笑:“如今大概没有关系了。“她顿了顿又说:”你们有事......就先走吧,不用管我的。”
“我.....”云蔚刚开口便感觉手心处多出一道柔软的触感,只听任领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迫切传来:“我知道你的朋友们不喜欢我,我不会招惹她们,我也不会成为你的累赘,不要......”不要抛下她。
盯着她紧紧握在他手掌上骨节均匀白嫩纤细的手指,云蔚眸光闪动,这是她全身最完好的地方,竟是比寻常女子的手美出几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任领迟疑一下,缓缓收回自己的手,她承认,她害怕,生平第一次害怕他说出离开她的话,她知道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也没必要一直受她拖累。
到这里,她可以没有他的照顾独自生存,可是她的孩子却不能,生生死死的经历让她更加想要这个孩子,想要这个和她血脉相连的生命,而孩子需要一个父亲,这个父亲只能是他!
云蔚看她良久,抬手摸上她的发,柔缓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我这些天有些事,可能要出去,你和她们好好相处,不想去医院就不去,澜澜会照顾你,既然没有亲人朋友在这里,等我办完事,带你回家。”
带你回家,如此久违的承诺!
一瞬,任领的心酸涩柔软,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知道一个承诺竟可以让人心柔软至厮。
“头儿,出发了!”帐篷外,传来叶墨的声音,云蔚收回手道:“你好好休息。”说罢,匆匆走出。
云蔚和叶墨总是早出晚归,几乎整日都见不到人,但是迷迷糊糊中,任领总是知道,不管多晚,不管她清醒亦或熟睡,云蔚都会来看她,他总是在她床边静静坐立很久。
他的沉默她看不懂,但是他小心翼翼为她拉紧被子的动作,却让她经常混混沌沌的觉得,这十八年的人生都是一场梦,仿佛她仍活在六岁他小心陪伴的日子里,肩上的重担轰然倒塌。
她从不问云蔚他们过于私人的问题,只是偶尔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出几分,他们忙的事情与纪斐有关,与那场爆炸有关。
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身体中的精气神被抽空的感觉实在是糟糕,这让任领明白,她这次的伤的确是太重了,她几乎觉得就此离开人世间也不是什么惊奇的事,可是她不能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