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朱八戒主动跑到王姽婳家里去提亲,申时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感觉儿子这门亲事是不是又要黄了?
再得知王象乾抄起扁担将朱八戒赶出来,申时行感觉到了王家的态度,但同时也更为儿子的事着急了。
接着又得知朱八戒挨了三十大板后依然信誓旦旦地说此生一定要娶王姽婳为妻,申时行感觉急需见儿子。
可都已经过完年了,他与儿子仍未和解,也不知儿子是因为一心钻到作画中去,还是因为儿子成心不想和解,反正去年过年儿子都没有回家。
父子之间的感情真是一言难尽,想着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也不咋滴。
好像世间的父亲都有一个特点,充当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严厉的角色。
散衙后申时行第一时间赶回家,将朱八戒与王象乾的事与夫人说了。
夫人一听着急,人家朱八戒虽然是孤儿,没有爹娘为他撑腰,可人家是积极行动派,这方面比儿子强多了。
儿子根本就不上心啊,这样晾着姑娘家,那叫什么事儿嘛?儿子感觉自己还可以等,可人家姑娘能等吗?
一念及此,夫人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走,去嘉年华画居找儿子。”
“我也去吗?”申时行心里想去,可行为上又表现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是你将儿子逼走的,你不去谁去?”
“我去,儿子该不会生气吧?”申时行小心翼翼地道。
“你别冷着脸就是,有话好好说,也别瞧不起嘉儿的职业。”
“哪有?都过去了。”
“那趁天儿还没全黑,赶紧去吧。”
这样,申时行与夫人前往嘉年华画居。两人心里都有几分忐忑。
只是忐忑的内容不尽相同:申时行更忐忑儿子是否欢迎他原谅他,而夫人更忐忑儿子的亲事是否能成。
与徐文颖姑娘黄了,若再与王姽婳姑娘黄了,那外界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怎么评价自己儿子呢。
到了嘉年华画居门口。
落轿后,申时行换到夫人后面,心里头还是感觉不自在。
夫人上前,习惯性的敲门。
“嘉儿,嘉儿——”
申用嘉正在吃饭,听到是他娘亲的声音,忙放下碗筷跑去迎接。
毕竟府上也没有请仆役,什么事儿都只能靠他一个人顶着。
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刹,正要高兴地喊一声“娘”时,见他娘后头还有一人,正是他爹,一时竟杵在原地,以致于“娘”字溜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了。
“嘉儿,还不请娘与你爹进屋?”
“娘,请进。”
申用嘉本想喊一声“爹”的,但也不知是哪根神经不对,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只喊了一声“娘”。
申时行也没在意,神色祥和地跟着夫人进去了。进去发现屋子里密密麻麻全是画作。不过好在并没有看到一张赤裸裸的暴露在外。
想必是如今嘉年华画居经常有人上门求画,所以都藏起来了。
可申时行的目光也并未在画作上停留太久,因为很快就被儿子桌子上的饭菜给吸引过去了。
两个大馒头,其中一个肯定刚才啃掉一半,另有一盘咸菜与一碗还在冒着气儿的白开水。
“这就是你的晚餐?”申时行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是。”申用嘉确定地回答。
“……”申时行心里五味杂陈,“房子的钱不用你还。”
“我知道,但还是要还。”申用嘉认真地解释,“当一门心思扑在一件事上,吃穿什么不重要,饿不着冻不着就行,反正我吃得很香。”
“……”申时行无言以对。
“娘这时候来不知何事?”申用嘉问。
“嘉儿先吃吧?一会儿饭菜凉了,娘与爹来是有些话要与你说。”
“出去找个饭庄坐下来慢慢吃吧。”申时行看着有点心疼。
“不必了,饭庄吃饭浪费时间又浪费钱。”申用嘉毫不犹豫拒绝,“要不孩儿先吃,娘长话短说便是。”
“好。”他娘也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
申用嘉径自津津有味吃起来,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咄嗟之间,便将剩余的一个半馒头塞进肚子里,然后桌上的水刚好也半开不开,他“咕咚、咕咚”两口喝了个底朝天。
“这样营养跟不上。”申时行又道。
“我不需要长身体,但其实,只要心里高兴,吃什么都香。”
申时行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娘说吧,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娘与你爹来,还不是为了你的婚姻大事?”
“又是与王姑娘有关吗?”
“嘉儿上心一点,将你作画的心思抽出哪怕十分之一来。”夫人一副着急的神情,“今天有人上王姑娘家提亲了。”
申用嘉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洋洋洒洒地道:“很好啊!是孩儿的,别人抢不走;不是孩儿的,抢也没用,婚姻事,还是任其自然吧。”
“嘉儿,你得给人家一个态度吧。”
“娘,孩儿的态度其实很明确,如果中意孩儿不妨等两年,如果等不及,有合适人家就嫁了,孩儿不怪他们,反而会感激他们的。”
“那先定亲行不行?”
“娘,何必呢?定亲便如同枷锁,让人家还怎么找?这是孩儿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申用嘉态度坚决地道。
“那这些话你与王姑娘说了没有?”
“没有,但她爹昨儿个来过,孩儿倒是说了,但她爹听完好像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