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健接手的时候,麻省总院已经连续亏损了九年之久,若不是哈佛的金字招牌吸引了一大堆傻憨憨的校友来捐钱,怕是早就开不下去了。他在医院里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放宽了培训机制的录入标准,重组了收益不足的相关科室,只花了短短的半年时间就成功扭亏为盈,以非医生的身份作为了总院院长的位置。
“不搞培训机制,新人医生们上哪儿去获得经验,被你所认可的主治医生、专家医师们也都是从新人过来的,更不要说这其中还涉及到资金问题。”儿子的想法太理想化,大概是天下所有父亲共同的心结,梁德健也不能例外。
普通公司招新人入职的时候,往往要求要有三到五年工作经验,可这些人之所以是新人就是因为没工作过,上哪儿弄工作经验去。医院里同样有着类似的“就业悖论”,病人们不愿意让实习医生、住院医生在他们身上练手,可谁都不愿意“献身”的话,医疗系统里就永远不会有新鲜血液。
知名医院都有培训机制,吸收新人医生到院实习的要求高得吓人也就算了,还十分露骨地剥削这些人的劳动力,不仅不发工资还要收取不菲的培训费用,上网随便查查都是黑中介“包过”的广告。麻省总院背靠哈佛大学医学院,自然是年轻医生们最向往的圣地之一,每年的实习医生和护士的录取比例甚至低过医学院本身的录取率,连百分之二都不到,在很多外行人看来给交钱找罪受没两样。
“那是你们哈佛要考虑的问题,我只负责提出我的诉求。”梁葆光根本就没兴趣去麻省总院,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父亲把医院搞得全是铜臭味,而且以他的资历和学界地位,去了至少得是个医疗总监,可院长是他亲爹人家未必会认为是他能力出众,只会认为梁德健“内举不避亲”。
梁德健气得想打人,自己儿子开的那个小诊所,要起钱来比他们麻省总院狠多了,光预约挂号费就是一千多美元,就这样还好意思讽刺他掉进钱眼里了,“你这混账东西是故意气我的不成?就算嫌波士顿是小城市,也可以在纽约继续当你的浪荡子,何必窝在首尔那小破地方。”
“浪,浪你个头,梁德健你现在越来越嘚瑟了,自己为老不尊还想着带坏小的?”谢嗣音这时候正好找了过来,听到丈夫对儿子说的话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腰上,“这小东西还不够浪的啊,和秀晶订婚了之后还乱来,人家女孩子都找到这儿来了。”
“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梁葆光惊了,装清纯装无辜也得讲基本法的好吧,他是顾忌irene身为女偶像的声誉才没把事情的真相说给任何人听,可这娘们前脚勒索他拿了信用卡去血拼,后脚就敢在他亲妈面前装受害者,“早知道当初就该向中区警署申告,给她判个三年五年。”
谢嗣音一脚踢在儿子的小腿迎面骨上,神色不虞地瞪着他,“都把人肚子搞大了,你还唧唧歪歪的嘀咕什么呢?”
“哈?”梁德健也惊了,出门在外身不由己,应酬的时候犯错误有时也是在所难免,可这混账小子好歹是个医生,居然也会这么不小心,“那姑娘呢,能让他那什么虫上脑,莫非长得比咱儿媳妇还好看么?”
“梅兰竹菊,各擅胜场。”谢嗣音对irene的颜值也是认证的,都快赶上她了。
梁葆光差点没笑出声来,这老两口是没看到kryal现在的样子,那小短手小短腿已经圆润得快看不出轮廓了,圆圆的脸蛋更是可爱到爆,挂个长命锁再捧条红鲤鱼,拍张照片都能当成年画用,“这不是在谈工作的事情吗,怎么还扯到私生活上去了?”
“都是你妈惯的你,好几千万美元的设备买去弄个小诊所,你要是真的有心思自立门户当掌门,我给你在纽约找个地方不行么?你老子别的不说,东海岸这一亩三分地里还是有点人脉的,给你介绍几个直接就能用的成熟团队,不比那群土棒子强多了。”梁德健从小在大院里长大,身边很多叔叔伯伯都是当年朝鲜战争的战场上回来的,耳濡目染之下一直对南半岛非常不屑,上次若不是亲家盛情相邀他都不愿意过去。
“怎么变成我惯的了,这小炮子要游艇就买游艇,要超跑就买超跑,还有那一堆不知所谓的手表,不全是你放纵的结果!”谢嗣音自认为是个虎妈,怎么可能承认她在孩子的教育上出了差错,“等孙子出生了绝对不能给你带,迟早给你娇纵坏了。”
“姓谢的你算老几,我孙子怎么不能给我带了,孩子可是姓梁的!”梁德健很少因为这事儿烦梁葆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抱孙子的怨念就比老婆小了,熬了这么多年总算看到了希望,这娘们居然还找事儿。
梁葆光捂着脸,不想在这时候被人认出来,这两人居然还旁若无人地吵起来了,自己怎么说都是三十好几岁的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小学生的家长呢,“你们俩秀恩爱可以回去对着镜子秀,这里是医院的休息区,别打扰了病人的静养,对了,我也是个病人呢。”
“我说的提议你好好想想。”梁德健就是专程来纽约看儿子的,见梁葆光精神头十足不像有大问题的样子,就把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我后面还有一场会议要参加就不陪你们娘儿俩了,晚上要是能抽得出空就一起吃个饭。”
目送父亲远去的背影,梁葆光没像朱自清当年那样发出“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