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二十年。扬州城。
哒哒的马蹄划过山道,于山脚停了下来。为首者乃是一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被人众星捧月般的围着,也不知旁人奉承了什么,少年眉眼一挑,“那是当然,也不看看爷这可是刚得的汗血宝马!”
周围人叽叽喳喳的又抬举了一通,忽而有一小厮挤进人群,在少年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少年一声冷笑,“好大的胆子,当我林家人都是死的吗?”
身边之人见他发怒,都禁声不敢多言,少年一跃再次上马,招手道:“走!我们去天香楼!今天爷请客!”
只是那模样不像是去请客吃饭,倒像是去砸场子的。一股子纨绔霸王的味儿。
一群人赫赫扬扬的走了,不远处山道茶肆内,一青衣男子皱起眉来,“京城见惯了纨绔,没想到这扬州城里也有。”
茶肆的小二前来添茶,见他这么说,忙道:“公子说的是,这纨绔哪里没有。林二爷可谓是咱们扬州的一霸。”
青衣男子愣了,“他也自称林家人,不知是哪个林家?”
“客官外地来的吧。不知道也正常。那位是咱们这扬州城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公子。”
青衣男子恍然,又听小二说是林二爷,摇头失笑,“我听闻林大人家的大公子乡试得了解元。没想到这次子却是这等模样,这兄弟们可不太像。”
小二也是大为赞同,“可不是不像吗!林大爷最是温和的一个人,便是来踏青郊游,对小的们也都是客气有礼的。我们这茶肆开了十多年,林大爷也来过几回。那等人物,真是叫人挪不开眼。满身气度。扬州城的人谁不赞一句,温润君子。”
青衣男子笑道:“照你这么说,和方才那位林二爷的性子怕是南辕北辙了。”
“可不是吗!不过林二爷还算好,到底林家家教严。你不去惹他,他便不会去惹你。若你惹了他,那可就……”小二啧啧摇头,“也不知今日是谁惹了这位爷。客官是不知道,就上月,知府大人排行第五的儿子不知说错一句什么话,林二爷直接把人踹进河里。还不许人下水救,应是要他哭着求着认错喊了爷爷才让人拉了他上来。可怜他还是个不怎么识水性的,灌了不知道多少河水。”
说道此处,小二又问:“客官先前说是来做生意的,不知道要在扬州城呆多久?”
青衣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小二接着道:“林二爷是个暴脾气,林大人不知打骂了多少,也不见改。客官在城里这些日子,若是不小心惹了他,只管派人一句,自然有林大人或者林大爷抓他走。”
见青衣男子很有些怔愣,小二笑说:“这位林二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林大人和林大爷。林家人是讲理的,不会盲目护短。客官不是扬州人不知道。这等事情,我们扬州百姓见得多了。”
“前年,也不知是谁撺掇着带了林二爷往烟花巷里去,被瞧见的直接告诉了林大人,林大人当场把他揪回了家,打的大半个月下不来床。后来,林大人就发了话,若是谁再见林二爷往赌场和烟花巷里去,就来林家禀报,只需消息属实,报一声可得十两银子。赌场和烟花巷都不许接待他,将他直接打出来。便是打断了腿也使得,林家不但不会怪罪,还赏他一千两。”
其他地方也就罢了,赌场和烟花巷是绝对沾不得的。
“这林家人倒是有趣。”青衣男子笑意更深了,他低头喝了杯茶,虽说这茶肆不大,但手艺却是不错,只是……
青衣男子有些疑惑,“你说你们这茶肆开了十多年了,可我瞧着这桌椅杯碟似乎都是时新没几个月的。可是刚修葺整改过?”
小二呵呵一笑,“半年前,林二爷在这里和人打了一架,把桌椅杯碟全给毁了。还不小心误伤了我们家掌柜,手被撞折了。林家当天晚上就把林二爷给拧了过来,赔了店里的损失,请了大夫给掌柜的看诊。还勒令林二爷留下,一边为茶肆人手不足给茶肆跑堂,一边照顾掌柜,直到掌柜痊愈。”
“掌柜哪里敢要这尊大佛。林大爷就一句话,没有他闯了祸,别人替他收拾干净,他自己倒置身事外的道理。还派了个人看着,事事要林二爷亲力亲为,不许别人帮忙。林二爷金尊玉贵的,哪里受过这份罪。没撑过一天就溜了。可第三天又自己跑回来,哭着喊着求掌柜的留下他,直言不然他没法活了。”
青衣男子恍然大悟,难怪这小二嘴里说着扬州一霸,可面上没有半点惧意。丝毫不怕这霸王恼了报复他。
说道这里,小二的突然高兴了许多,“林二爷在这里呆了一个月,起初我们都怕他,后来熟了就发现,他其实人还不错,你只要不惹他,他很好说话。时常同我们勾肩搭背的,一处吃饭也不嫌弃。
林二爷来了之后,我们这茶肆的生意倒是好了不止一倍。林三爷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来,还带了不少同窗来。明着说是代父兄来看看林二爷干的怎么样的。可林二爷说,是纯粹来看他笑话的。”
“林三爷每回过来都非让林二爷伺候,说什么他现在就是一普通小二,不是他兄长。每回都弄出许多花样,折腾得林二爷想揍他又不敢揍。一来这旁边有林大爷派的监察官看着,只需一点做的不好,或是耍少爷脾气,回去之后得抄家规一百遍。
二来林二爷是朝谁动手也不敢朝林三爷动手。林三爷身子骨不好,扬州城里都知道,前些年林家时常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