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劝你马上放我出来,无论你是不是这台终端的所有者。”
“你知道,我出去之后,有一万种方法找到你,并让你生不如死。”
“好好想想,你的生命,还有你家人的…”
白色金属面壳上,指示灯轮回点亮着,上面倒映着他的脸。
这是台机器人。
但他无比确定,这番话会在机器人回到数据中心后被察知,然后他将重获自由。
因为整个圣城都知道,他曲尽求,从不作口头威胁。
但无论怎样,对着机器人冷脸放言的行为,哪怕神情再严肃,看上去也是无比滑稽。
真是无趣!
曲尽求垫着后脑勺躺下,视线集中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机器人转了转名为“头部”的构件,信号灯随之闪烁几下,仿佛疑惑地思考了片刻,安静地退了出去。
六小时后,门再次打开,来人拘谨地进来,带领他出院。
时间总比想象中过得要快,来不及品味或思索,就成了只能怀缅。
对于宇宙来说,某个疯狂科学家的自由与否,渺小到连微尘也算不上,但就微尘本身而言,它自身就是整片宇宙。
而发掘小队的宇宙里,属于他们的那片天幕上,在此前,刚熄灭了最亮的一颗星。
但时与时,事与事,总会有个变迁。
眺面仰望,倪舒儿站在屋顶,飞行器不断划破眼帘,又四向远去,阴云与地面的川流相互守望,上下层分了世界。
“现今的生产模式,是……”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源头定结在江流旁支中,有人在高声演诵,越来越多的行人停下脚步,围成礁与浪。
那人正讲到兴头处,身体有节律地摆动着,眼神始终与观众保持互动。
秦纵!
人群中很快就有人欢呼着鼓掌,倪舒儿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出去,反应过来后,却发现视野正缓缓上升,救援机器人带着她飞往最近的医院。
被判断为自杀倾向了。
几乎是在恢复理智的同时,倪舒儿就调出了权限令牌,随着外脑的一条交互指令,救护机器人开始执行降落程序。
她紧咬着唇,紧紧盯着已缩成小点的远方。机器人展开的屏障罩着她,就像悬挂在半空的雕笼,被轻柔地送向地面。
一落地,倪舒儿放脚奔跑,一头便扎入人群,身影于川流潮汐中消逝,一晃眼出现在更上游。
“秦纵!”
推开人群,却没见到演讲的人,倪舒儿焦急地四面张望,瞥见一轮熟悉的背影,她忙追了出去。
“秦御参,你……啊!”“对不起,认错人了。”
“没关系。”
那人冲她礼节性地笑了笑,转身融入到人群里,倪舒儿回过头,四周早已没有围观的人。
但她很确定,刚才在这里演讲的一定是秦纵。目光一遍遍地反复掠过,突然停顿、猛地倒退回来,倪舒儿再次冲了出去。
“等等啊…”
倪舒儿跑累了,双手撑膝,大口喘着气,双眼不放弃地四处探寻。这种程度的运动,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超负荷了。
人潮依旧,就像置身活动的树林,视野只能透过间隙,才能获得一点点信息。
那熟悉的背影又在眼角闪过,恰好被来往的行人挡住了,等她再能看得清时,那里已经换了另外的人在走。
恍然中,光影跃动,倪舒儿下意识遮挡住眼眉,人群中突然掀起喧嚣,一阵狂风刮来,耳边“嗡”一声,双脚一轻,她整个人飞了起来。
人们捂着耳朵,将眼睛眯得紧紧的,以防被狂风刮伤,那架突然降临的穿梭机还悬浮在现场,机身笔直朝天,红色的粒子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驾驶员戴着面罩,看不出具体模样,眼见他将刚飞起来的女人接住,放坐在后座上,双手又握回穿梭机扶手。
“嗡——”
空气中的嘶鸣声骤然提升,粒子狂风猛地爆发,穿梭机冲天而起,化作一颗流星,眨眼就闪出了视野。
………………………………
“很久不见,同志们。”
突然弹出的光幕把傅远山吓了一跳,可当他意识到光幕上的是谁时,大脑“轰”地一声歇止,全身的动作也为之凝固,目瞪口呆地看着光幕。
“下面是暌违的特别节目,隆重介绍我们的嘉宾…”
镜头中,半开着面罩的秦纵偏过头,露出后座上红着眼眶的倪舒儿。
“那么,节目开始。”
镜头向下一转,穿梭机尾光暴涨,瞬间冲出视野……
“呵呵,这小子…”
老戴放下手中的工具,无奈地看着光幕上飞舞的穿梭机,在他身前的试验台上,一堆不知道由什么变成的机械废料闪烁着电弧,“噼啪”“噼啪”地打在屏障上。
显然,拥有最高通讯权限的小组频道突然介入,打断了他在做的某种实验。
“一回来就毁了我这么多资源,看我不狠狠收拾你…”
很多时候,人说话的内容是不重要的,语气神态肢体语言才是真正要表达的情绪。
比如说,某个戴姓老人微笑着叙述完要收拾谁。
“啊——啊——”
远处的黑点越放越大,变成穿梭机一晃而过,扭转翻飞荡出奇妙的轨迹,乍然闪亮,眨眼不知所踪。
倪舒儿当然不是自愿上来的,只是在她回复理智之前,就被人安放在后座,所有感动、惊喜、委屈…百感交集,都随那发动机的一声响,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