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台这番话并无特意之处,只曲清言还是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人同她那位便宜父亲同科,于她而言就不止是老师,也是长辈。
同科之谊向来带着点微妙,不论年纪相差多少,都可算作是同辈。
他若是同曲伯中算同辈,那她自然就是‘小辈’。
只余有台一来年纪就不算大,二来许是常年太过严肃,面上表情太过单调造成他面容太过年轻……曲清言对着他总生不出长辈的错觉。
哪怕是现在,余有台这般认真的提起他同曲伯中为同科,曲清言也只是呵呵的笑了两声就算是翻页。
她要傻了才会将这人当长辈供着,礼法森严的时代辈分什么的弄不好就是一桩糟心事。
他还是继续做老师吧。
在院门前道别,曲清言目送余有台的马车前行离开,这才带着两个小厮回了院子。
“少爷,咱们在街上,那王府传话的下人是如何找到咱们的?”
这事千山一直没想通,当初他们在京城时想要找人都很不容易,怎么到了这长安城,他们明明只是随意的闲逛就能被王府的下人很快的找到?
曲清言笑,这种事哪里需要想不通。这整个西北都是朱瑾睿的,他们现在的住所也是他命人安排的,想要找人又有何难。
“许是刚好撞到了吧。”
这怎么就能这么顺巧刚好就撞到,千山迷糊着总觉得自家少爷那笑带着莫名的深意。
第二人一早去府衙当差,曲清言让千山留意着余有台院中的动静,听到对方院子里有开门声,她这里也收整着一道出门。
金鱼胡同与府衙相隔不远,按说他们身居官职,出门用轿子才更有官老爷的派头。
只不管是曲清言还是余有台都没有这种嗜好,这长安城中认识他们二人的又实在不多,两人就很是默契的都选了步行过去。
曲清言快步赶到余有台身旁,厚着脸皮的笑了笑。
“老师早。”
“……”
余有台不是多话之人,严肃的面上只目光缓和了两分,侧眼看去稍稍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许是因着之前在山东时承过余有台的情,又为了下场半是逼迫半是装可怜,心头早没了形象的包袱,所以哪怕余有台此时淡着一张脸,她依旧能一个人说起路上的见闻。
“老师,王爷在回长安城的路上曾带学生去过临近山西的县学,其内里若不细看账册并看不出任何异常,就是细细比对这账目也很难能说是被人动过手脚。”
曲清言这般硬凑上来自然是因为朱瑾睿那所谓的半月之期,半个月内要想到行之有效的法子,这虽然无异于痴人说梦,可这算是她迈入仕途后走出的第一步,总希望能有一个好的开端。
余有台前一日刚刚到长安,对整个西北的教学事务还没有直观的了解,此时听曲清言又提起县学中的问题,知道她这是稍稍有些心急,便淡淡的开口安抚着。
“县学账册一向是在县衙之下,并不算独立于三司之外,若是学内一切运转正常,那账册的问题便与我们无关。”
各地的知县知州若是要拿县学或是旁的下设机构做文章,他们不过是个正五品,正六品的提学官,官衔品阶和所管事务都决定了他们没有这个职责和权利。
余有台这番话背后的道理曲清言自然懂得,只是以她对朱瑾睿的了解……这个人不仅是个蛇精病而且还很不讲理。
他怕是私心里已经拿他们当做能管一切事务的钦差大臣了,现在他们若是说无权过问,怕是会被朱瑾睿当做浪得虚名之辈,然后连脸皮都不给留一点的丢回京城。
两人说话间已经尽到长安府府衙内,余有台第一天到此就职还要到典簿那里去办理相关庶务。
曲清言照旧是回到分给他们的院子去整理查看账册,她已是看了近十日,脑中依稀有些头绪但到底没有上手过相关事务,一时间也理不出条理。
余有台在府衙中只翻看了一整日的账册,第二日就命余管家备了马车,命人通知了曲清言又送了口信到府衙,两人便出城去了长安府外最近的一处寿阳县。
“老师,咱们可是去看寿阳县的县学?”
马车已是出了长安城,余有台手持书卷依旧没有半分要开口解释的想法,曲清言无奈只得出声询问。
余有台神色不动只淡淡的开口:“县学府学由来已久,只走马观花看上几眼并无意义。你当记得豫王命我们到这西北是为了开化民风,而不是整顿地方庶务。”
曲清言一怔,莫非是她的理解出了偏差?
余有台只提点了这样一句就继续去看书,留曲清言盯着车内的暗格想了许久。
出长安府,马车行上两个时辰就到了寿阳县下面的镇子永丰镇,余有台命车夫在镇子中寻上一家大些的酒楼,两人下了马车上到二楼要了一个雅间。
余有台命人去通知曲清言时特意交代是到附近的县中随意走走,曲清言知道其意,便换下官服,随意罩了件长袍,已是九月底,秋风越刮越冷,她到长安城的第二日就已是披起了斗篷。
雅间中开着窗,曲清言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的窗子全部关了起来,坐到位置上这才想到自己的反应似是稍稍激烈了些。
“西北的秋风更凉一些,老师自山东而来怕也还有些不适应。”
余有台视线自曲清言的拉紧的斗篷上扫过,眼中带着些许疑惑,眉头已是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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