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东西间的交锋曲清言几人并不知晓。
她被曲清闻和余有台盯着,只要她视线落在酒壶上,余有台和曲清闻就会忙打断她,让她很是有些无语。
她本身就不是好酒之辈,便放下酒杯专心的坐下同几人谈天。
余有台虽担着老师的头衔,但同顾若鸿、曲清闻相比,也不过是虚长几岁,几人凑在一处倒也有不少话可说。
曲清言死皮赖脸的凑在余有台身边自也有她的目的。
余有台高中后在翰林院已是做到侍讲一职,这已是可以有机会见到景帝,他若是一直留在翰林院熬资历,以他同顾恩阳的关系,日后的官途肯定是一片坦途、平步青云。
这人为何要放弃在京中的大好前途,外任去到山东?
她在这一科下场前就已是有了打算,待她中了进士她也不准备去考庶吉士入翰林院读书,届时京中若没有适宜的差事可以补替,她就可以趁机说动曲文海,外放出京。
曲文海是三品官,官位不上不下,人脉也是不上不下。
他的能力无法支应家中同时考中两位进士,曲清闻身为长孙又是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会分得的资源定是会比她多。
若是最初刚回到曲家那般境况,她也许还有一争之心,但曲清闻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对她好,都让她再生不出一较高下之心。
她之前洗洗分析过出京的种种好处,可以避开京城的明争暗斗不说,到了地方做个知县,经营上几年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买个媳妇,正好可以避开议亲。
只她设想的千般好,却没想到自己会中状元,也没想到曲文海又阴差阳错间做了礼部尚书。
只留在京城,留在翰林院,她就难免要被成亲……
她心中的草原有无数神兽哒哒哒的跑过,可面上还是带笑的听着顾若鸿不住向余有台发问。
原来这家伙温润端庄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迷弟的心。
难怪对她时好时坏,阴阳怪气,原来是“吃醋了”。
“老师,您在山东做提学官巡视一省举业科考情况,中间可是会遇到什么难处?”
曲清言借着他们的谈话直接插嘴进来。
余有台不疑有他,只轻描淡写的说着:“极少,有些事只要用心总能寻到解决的办法。”
“巡视举业应是不易,我听祖父也曾提过一二。”
顾恩阳主管吏部,官员每三年的考评都归吏部进行,当初余有台执意外放时他曾无意中听顾恩阳提过一句,提学官一职极是不好做,虽官居五品,但手中没有实权,遇到棘手之事最是容易被人推出去顶罪。
就算能平平稳稳坐满三年,也因着拿不出亮眼的成绩拿不到出众的考评。
可以说这提学官看起来像是快速升官的通道,但这通道里到处都是坑,极容易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余有台严肃的面上并无太多神色,只眉眼间带了一分暖色:“为官之道从不是听旁人说过什么,而是要自己去做什么,彼非鱼焉知鱼之乐?”
顾恩阳面露惭愧,忙拱手不敢。
“老师,您之前在翰林院中做至侍讲,为何会想去外省当值?”
坊间有传言说余有台是想快速晋升,从正六品直接升至正五品,但曲清言总觉其中有一二隐情在。
余有台转头就看到她眼底的好奇同认真,心神一动突然就想到了她现今的身份。
“不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仅此而已。”
绝对不是仅此而已!曲清言心下失望,但也知道自己同他交情还不够,想要再多打探已是不可能。
她安静下来,只专心的听着顾若鸿的发问,间或的也是问上几句。
恩荣宴结束没几日就是庶吉士的考核,没有曲清言的作陪,也没了杨建贤和顾若鸿,曲清闻站在大殿中心中憋着狠。
只同庶吉士同一时间出来的还有会试重新补录和整理后的成绩,没了前面几人,尤其是没了杨忠杰一力举荐的宗子荣,曲清言这个状元返回身又拿到了会元。
只这一科所有作弊的考生都会取消乡试成绩,再一次没了宗子荣挡在前面,曲清言时隔半年竟是又得到了解元之位……
待到礼部重新核算的成绩放出,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之声。
这位年仅十七岁的状元竟是连中三元。
这可是开国后的头一遭!
曲文海几乎是颤抖着将曲清言的成绩递到了景帝那里。
大明开国后并不是无人连中三元,只是当年成祖自皇侄手上夺天下时,那位六首天下无的大才子是一颗极为碍眼闪亮的绊脚石,虽后来投江自尽,但还是被成祖除了名。
有那样的先例在,不管是曲文海还是曲清言都不觉这是天大的殊荣。
曲清言呆坐在书房中很是想不通,她会试的文章明明都是自己所写,殿试的文章也写的有些跳脱,怎么这旁人求之不得的殊荣会落在她的头上?
赵堂子胡同曲家,再一次风光无两。
仁寿宫的太后因着此事再一次被惊动,想要见一见这位文三元的念头再是无法克制。
赶在景帝前来请安的时候用最随意的语气提了起来。
“皇儿,这一科科考似是格外热闹,那个曲清言怎么会从单单的状元变做连中三元的?”
景帝想到曲文海递交名单时的欲言又止,心头倒是有了几分笑意。
这曲家倒是没有被这一遭又一遭的恩荣砸得忘记姓氏。
“母后怎么突然关心起前朝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