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了敛神说,“韩知县您别吓我,有事您尽管吩咐!”韩复就把刚才长庚的情感变化,细细地给他一说,想不到金泰却哈哈一笑,“我说知县大人啊,你也是久历宦海之人,怎么连长庚的这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韩复听金泰称赵总爷为长庚,就感觉他们关系非常不一般,神态更加谦卑,也更加懊丧——自己前面怎么看不出了他们的关系呢,就有点后悔,可现在吃再吃后悔药也来不及了,只有后补了。
“还请王先生指点。”他对金泰的称呼也变了,师爷有些场合用起来是奉承,比如下属对上级官长的师爷,而有些场合用起来则有点嘲讽或者看不起的味道了,他刚才对金泰称师爷,就属于这种情况,所以金泰有意急一急他。
金泰端起面前的盖碗茶杯,不急不慢地用碗盖拨去浮茶,“滋”地呷了一口,笑了笑,“好茶!”
看把韩复凉得差不多了,他这才说,“他呀,你别看他是一介武夫,心可细着呢。
他从画舫里一出来,看到这么花哨排场的场面,他也要注意形象的,万一被无关人员看到了,报到朝廷去参一本,这个责任谁受啊?”
韩复听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叫师爷老范过来,递给金泰一张一千两的龙头金票,再向金泰深深一鞠躬,又赶忙跑进草棚亲自去招呼长庚去了。
见长庚正跟宝生两个客气着吃茶,旁边还有几个歌姬在跳舞唱歌,就挥一挥手,让他们全都出去了,附在长庚耳边,把这个岛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说:“我们便服出行,又走的后面,没人知道我们现在在这里,那些乡绅肯定还以为我们在县衙府里公务呢。至于这里,此刻周围十里更是一个外人人都没有,这些全是下官府里的使唤之人。”
他看长庚面色渐和。接着又说,“都怪下官见总爷驾临本县,而太高兴了,把这个情况反而没有说清楚。该打该罚。呵呵。”
长庚听到这里,本性顿时发了出来,“靠,你怎么不早说?赶紧叫姑娘们进来呀,还愣着干什么?”韩复听到这一声,精神立马一振。就如遇到知音一样,大叫一声,“老范,宝生,你们快进来!”
他们刚才其实没有走远,老爷主家在里面,哪里敢走远啊,听到韩复喊声。几乎就在同时走近了草棚里,“老爷。有什么吩咐?”
他们虽然人在门口听墙根,但也要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所以还要啰嗦着问这么一句。
“赶紧上酒上菜上人!”
“得嘞!”
两个人听到这里,屁颠颠跑出来,赶紧招呼这些事。不一会,草棚里。又响起了丝竹歌舞,还有阵阵淫笑浪荡。金泰不好这些,叫过胖娃和几个弟兄,自己找保生要了一些酒菜,自己弟兄几个。来到小岛的另一端树林子里,乘着凉爽,大块吃肉,大口吃酒,猜拳划令,好不热闹。
过了一会后,韩复又急匆匆跑过来找他们来了,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兄弟简慢,各位仁兄见谅!容日后兄弟再行补上。”
刚才的先生,已经变成了兄弟,又拉近了一点距离。金泰看他这样子,知道里面的事情已经办妥,肯定是这会才找到一个空茬,过来招呼他们了。
跟随韩复过来的,还有好几个家丁和戈什哈抬着一桌酒菜,也有四五个舞女,不过颜色都不怎么样。
家丁和戈什哈将酒菜放在树下的另一张空桌上摆好,又整理好杯盘筷子,就在旁边垂手侍立。
端上酒杯后,韩复首先连干了三杯,向金泰他们各位赔罪,随后才是一个一个地与大家敬酒,话语之中尽显谦卑。
金泰看他酒量虽好,但为维持这个芝麻绿头大的官位,竟然不要了堂堂一个知县的尊严,来伺候起他们这些“下人”,也真是难为了他,就有心提拔提拔他几句。
他借着与韩复喝酒的时机,悄悄给他说,“我跟长庚是生死兄弟,他有什么事,我能代他做一半的主。我看长庚对你的招待,还挺满意,你有什么需要办的事、说的话,尽管说。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啊。”
韩复正愁着长庚只顾自己快活,根本不接他的茬,他有几次想借着长庚的高兴劲,提一提自己升迁的事,可是话到嘴边,看他那样子,又咽了下去。
后来,他就想到了给他出主意的金泰,这才跑出来给大家伙敬酒。
金泰说话的时候,韩复听得很认真,几乎是将耳朵贴到了金泰的嘴巴上,生怕漏听了一个字,当听到金泰主动要关照自己时,激动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韩复哽咽着说,“先生,只要韩复有一点进步,您对我就又再造之恩,我定当涌泉相报。”
“你们也不容易。只要不祸害百姓,就算是报答我了,别的就免了吧。你回去把你的工作履历给我写一份过来,不日应该就有好消息。”
金泰淡淡地说。
韩复还想附耳来谈,胖娃就说,你们就不要说悄悄话、咬耳朵了,我们几个都是生死弟兄,什么话都能听的。
几句话说得韩复有点尴尬,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满满地端起面前的一杯酒,面对金泰、胖娃几个人,脖子一扬就吃了下去,红着脸说,“兄弟也是个豪爽之人,从今往后,韩复为官要是不清廉,你们就把我这八斤半的吃饭家伙拿了去。”
胖娃笑着说,“我拿着那东西可没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的官,我们能给你升,也能给你降,希望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