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打算告诉父王这件事,横竖余家已经注定完蛋了,他何必让父王再多添一份气怒?
那会儿,所有人都认定自己绝对活不过半年。
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赵雪雅不愿意嫁给自己他真的一点也不怪她,甚至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愿意那样误她的终身。
那天他去找她,原本就是想要对她坦言此事,他甚至还傻子似的痴情的想,不如,请父王收她为义女吧,将来她也能找一份更好的亲事、夫家绝不敢怠慢欺负她,也算是两人相好一场他对她的交代吧。
却不想,他亲眼目睹了一场好戏。
她早已抛弃了他这个废人,跟余氏的幼弟混在一起。
然而即便如此,他心里虽然有点不太舒服,却还是不怨、不怪她的。
毕竟自己眼看是个要死的人,还有什么理由要求她守着自己到最后一刻呢?她为她自己打算,一点也没错。
可她不该与那男人口出污言肆意尽情的取笑嘲讽他,那样恶毒而伤人之心的言语,若非亲耳听见,他绝对不敢相信会从她口中说出来——说的是他!
那一刻自己的心仿佛碎裂般的痛,真正的锥心刺骨,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了无生机。
她是那么纯净美好的女子,一颦一笑如春风阳光般温暖,原来只不过是表面。
没有什么能形容他那一刻的绝望——他喜欢上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此刻再回想起来,纪连瑾已经能够很淡定的面对了。
他不会因此而存着什么报复打击的心,但也绝对不可能正眼再看她一眼。
形同陌路,各不相干那是最好不过。
“不提便不提吧,”穆南王微微一笑,问道:“跟父王说说,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咱们父子之间,也无需忌讳什么,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为父希望有个你心仪的女子能陪着你走过。”
穆南王不由黯然,这种话,原本该母亲来说而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可是,他的妻子早已不在了,做父亲的也只好亲力亲为了。
纪连瑾也正盘算着这几日寻个机会跟父王提起自己和卢杏儿的事,却不想父亲比自己还要着急。
听着他的话,脑子里不自觉闪过卢杏儿的音容笑貌、那一段快乐舒心的日子,一时就连眼神也柔和了几分,唇角也翘了翘。
穆南王见状哈哈大笑,笑道:“看你这样子,是真的有了心仪之人了?是哪家的姑娘?”
穆南王一时有些热切起来,他原先只隐约知道赵家三小姐,不过儿子既然不愿意再提那便不提好了,当然一切以儿子的意愿为主。
“父王,”纪连瑾看了他一眼嘿嘿的笑,有些不太好意思道:“原本我也打算这两天跟您提这事呢,我,那个,就是救了我的乔娘子和卢湛他们家的一位姑娘,唔,算起辈分来,是他们的小姑姑,我——”
他的心蓦地安定下来,看着穆南王坚定道:“我要娶她为妻,还请父王成全!”
穆南王傻眼。
目光发直。
瞅了纪连瑾半响,听他叫了好几声“父王、父王!”才回神,心里默默扶额:都不省心……
“你想娶的那姑娘便是你这些日子你所住的那户人家的姑娘?”
“是。”
“随云县卢乔村,是个乡下农户人家的姑娘?”
“是,可是父王——”
“阿瑾,你太胡闹了,”穆南王打断了他皱眉道:“若是个差不多的人家也就罢了,你既喜欢,本王也不会拦着。可是,区区一个乡下农家姑娘,如何做得穆南王世子妃、未来的穆南王妃?她懂咱们这样人家的规矩礼仪、人情酬送交际吗?她有本事打理王府庶务吗?恐怕认识的字都没几个吧?你大婚之后是要进京朝拜帝后请封世子妃的,区区一个乡下农家女子,你确定她能够在拜见帝后的时候不露怯、不紧张?到了京中少不了各府应酬交际,你确定她能胜任?阿瑾,穆南王府不能有一个拿不出手的女主人。”
“父王,”纪连瑾显然对自己的父王如此评价卢杏儿很是不满。
刚要张嘴替卢杏儿反驳分辨,穆南王挥手止住,淡淡道:“你先听父王把话说完。那卢家人救了你,父王绝不会亏待了他们,一份三代人也花不完的富贵少不了他们的。可是,你不能这么感情用事。你从未到过那等乡下地方,你素来又是个性情平和的,想来在那乡下人家家里住着处处感觉新鲜,乡下人家淳朴,待你客气友好,你对他们自然而然又多了两分好感。乡下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规矩,你与那乡下姑娘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知不觉中生出几分好感,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不过就是一份感激之情而生的好感罢了,算的了什么?父王若是任由你胡闹,娶了这么一个妻子,将来你必定会烦恼后悔!阿瑾,你与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将来你会因此而烦恼,而她也未必能适应咱们王府这样的生活,未必做得来这个世子妃、未来的穆南王妃。父王是真心疼你,才与你费诸多口舌,阿瑾,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听着穆南王这一番入情入理的话,纪连瑾内心深处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恐慌来。
无可否认,父王所言俱是事实,连他也不能反驳的事实。
无论他和卢杏儿承认不承认,事实上,他们真的是天差地别两个世界的人,想要在一起,谈何容易?
成亲很容易,可是,成亲之后的日子呢?
然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