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天,格雷·范塔西亚都在暗中观察着康斯坦丁·萨卡洛夫。
格雷可以去练功房的时间很少,但是对他来说,观察一个人的状态如何,即使是很少的时间也已经足够。
他很担心康斯坦丁会继续颓废下去。
如果康斯坦丁状态下滑,夏伊达知道了必定会非常自责,会认为那全都是她的错。
这件事情,明明不能怪她,可她偏偏就是这样的性格,完全不能耐受他人的伤痛。
可是观察了数日,格雷有些惊讶地发现,康斯坦丁的状态非常没有下滑,而且,似乎是在进步着!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呢?
现在的康斯坦丁,看上去没有从前那么阳光,变得有一些沉默。学校为他特聘的导师是一位芭蕾界的老前辈,舞蹈风格刚好与维拉·萨卡洛娃是互补型的,能够给康斯坦丁不少有价值的帮助。康斯坦丁似乎很珍惜这个机会,大部分时间,都在不知疲倦地练习着。
格雷惊讶地发现,他的进步速度竟然是跳跃型的,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回顾自己从前练习舞蹈的时候,就算是在最巅峰的状态下,也从来没有达到这样的进步速度过。
康斯坦丁已经站在一个相当高的平台之上,按理说,在这样的高度,进步速度是势必要减缓的。在这样的高度上却出现了冲刺型的进步速度,连格雷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家伙的潜力和稳定性,还真的是不容小觑呢!
格雷在有空的时候就会过来,在门口或窗口看一看。场内都在全力地练习,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过来的目的,除了看一眼夏伊达,获取一点内心的慰藉,再就是看看康斯坦丁的状态了。
仅仅是间隔一到两天,再看到康斯坦丁的时候,他都会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更强大一些。
他本来就是这个练功房里最优秀的一个,却仍然能成为所有人中最勤奋、进步最快的一个。
这样的康斯坦丁,不但没有让格雷感觉担心,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恐惧。
没有想到,经受了痛苦打击的康斯坦丁,不但没有自暴自弃,反而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格雷想起在草原上的时候,康斯坦丁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十分狂妄地说:“你一定要重返舞台,等着我来把你踩在脚下!”又想起自己在他的挑衅面前,对他说:“我没有理由输给任何人。”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
这些年以来,身边的人,包括夏伊达在内,都给了格雷无数充满同情和钦佩的目光。他们都认为,他是世界上最最坚强的人,做到了常人所不能做到的。
可是此刻想一想,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唯一出路罢了。
格雷并没有满足于现状的意思,但是看现在康斯坦丁的状态,他忽然有了深重的危机感。
世界永远是在飞速变化的,果然是只有全力地奔跑,才能勉强停留在原地吧?
对于格雷来说,这一发现是一个极大的刺激,他迅速转身离开了练功场地,又把自己锁进了专属于自己的工作间里。
格雷消失了整整两周的时间,是真正的消失,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不过,在这两周里,夏伊达依旧拥有一个小小的特权。
格雷会在晚间她刚好要入睡以前,发来一条信息,对她道一声晚安。
他的信息一般都不长,最长的一条也就不过是:“抱歉,不能在最初艰难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
夏伊达明白,他说的,应该就是在霍尔顿校长亲自当了她的专属教练之后那“最初的艰难”吧。
确实是相当艰难,练习量大到难以置信,而限定时间必须攻克的技巧,难度也变得越来越大。霍尔顿给她制订的训练方案,似乎就是要逼着她一口吃成个胖子。
有时候真的觉得支撑不下去,甚至在深夜一个人的时候累到哭出来。这还是夏伊达第一次因为辛苦和劳累而忍不住哭出来,就算是她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坚持,这也几乎要超出她的忍耐范围了。
实际上,这样的要求,早就已经超出正常人类的ròu_tǐ承受限度了。
有时候,训练完之后,整个人都是僵直的,肌肉甚至会丧失知觉。就算是这样的时刻,霍尔顿也每一天都没有放过她,依然要强迫她继续多做三十分钟的放松运动。
那哪里是放松,简直像是在上刑。
之后,还会从队员之中随便叫出一个来,让他们用脚把夏伊达的身体从上到下地踩踏一遍。
每次被脚踩在身上,用力地摇晃着,夏伊达都忍不住痛得想哭。铺在身下的垫子在这几天里,就被她的指甲抓出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窟窿。
康斯坦丁也被捉来做过几次这种事,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那一双海蓝色的眼瞳里隐忍的全是强烈的心疼。他蹲下身来跪在地上,想用手去按,却被霍尔顿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这不是你自作聪明的时候,你以为舒服对于她有意义吗?你那点力气,能管什么用!”
康斯坦丁的脚踩在她僵硬的后背上,用力地打散她的肌肉。比起手指抠进垫子的女孩ròu_tǐ的疼痛,他的心疼得更甚。
加油!他看着她,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没有一个舞者是不承受疼痛的,这样的痛楚,我也曾经经历。校长说得对,有些东西,无法替你去痛苦,只能看着你痛苦,尽管这样会使我心中的痛楚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