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我不怪他
“言萧...”顾长歌淡淡喊了他一声,面色也如常,目光中却带了浅浅的缅怀,她笑了笑,苦涩却意外绵长,“我不怪他。”
言萧却觉得心口的痛也绵长,连呼吸间都觉得喉间漫上来丝丝鲜血,染红那些灼热而深刻的悔恨记忆和往事。
“这事本就非他所愿,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心里未必会好受。”顾长歌叹了口气,目光凉凉看向地上半陷于泥土中不得解脱的几枚枯叶走向生命最终的妥协,“我也只是怨自己没法解救他罢了。”
“我既盼着他清醒,又望他永不清醒,才好逃过这命运无常的安排...错的从来都不是他,他却永远都在受苦。”
言萧心头微动,他想受苦未必不是值得的。
因为这世上有一种人,值得他用生命永恒的苦难来换取相遇刹那的幸运。
他已经不再奢望相守,却也希望能够守护和陪伴。
他想,他以往没遇到她之前以及失去她之后所向上天埋怨过的受过的所有苦难、不幸、不公和屈辱,在同她相遇以及再次重逢后都得到了解释。
只因为上天把最好的留给了他。
一切便都成了值得。
曾经即为拥有,刹那也成永恒。
耳边风声暂歇,两人呼吸也渐渐清浅而显得越发寂寂无声。顾长歌却觉得眼前似乎是已经入秋而起了淡淡的秋雾,将眼前光景洇晕得濛濛一片,伸出手,也觉触手潮湿而生凉。
心,便也凉了下来。
良久,她又道:“我想,这是我于他最后的执念......”
或许吧,无爱,便只成了执念。
他浑身颤了颤,如同被心上无声划过的滚烫热流灼伤。
心底的泪,是无言发泄的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而这世上最让人悲伤的事,莫过于你爱的人对你再无爱意而已言放弃,偏偏连你自己都觉得这是你活该。
他将手指慢慢交叠而起,掌心冰凉而指尖灼热,指尖勾缠了他先前在替她挽发时特意留下的一丝细发,终究成了禁锢他后半生无法挣扎和解脱的温柔触碰。
两声沉凉的呼吸此时同起同落,却都默契地没有去看另一人面上是否有同自己一般无二的心酸或苦涩。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两人默不作声静立许久,直到顾长歌长眸微扬,一瞥间注意到天上俯冲而下的一只信鸽时眸光一亮。
“来消息了!”
而且还是宫里的消息。
这只信鸽便是她前两天用来跟安凉夏互通消息的那只,顾长歌不会认错,吹了声口哨便唤了过来。
“情况如何?”
顾长歌正好读完手上刚拆下来的信,这么些天紧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些,听见言萧的问话,便眸中带笑答道:“百里荣晨身上的毒已经压制住了,且无大碍。”
言萧哦了一声,便垂眸没再说话。
“只是......”
“只是如何?”言萧抬眸又问。
顾长歌脸上带了些不好意思,此刻心里也时隔三年再次体会到自家这个安凉夏的不靠谱,苦笑道:“只是安凉夏在北齐皇宫里听说了百里荣晨他娶了皇后,以为...他负了我便又给他下了一味药,到现在,百里荣晨他还没能醒过来。”
言萧闻言也是一愣,片刻后目光颇有些复杂古怪,冷言道:“无事,本来就该他受些苦头才对。”
顾长歌抬眸诧异看了言萧一眼,“怎么说他也是你曾经的主子,怎么才这几天功夫,便感觉你对他怨念这般深切?”
“有吗?长歌也说了不过是‘曾经’。”言萧撇开视线,四两拨千斤地道,“皇上他不醒也有好处,至少能稳住宫里真正下手的那人的心,以防她下别的什么狠手让人猝不及防。”
顾长歌勾唇轻笑,“也对,好歹现在主动权是到了我们手里。”
“所以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隔岸观虎斗,掌控全局,并适时添一把火好让这矿山烧得更旺。”
......
祁允卿很快先找上了大当家。
大当家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来找自己,见到人也不觉得惊讶,也不防备便直接让人进了屋。
他这般坦荡的姿态甚至都让祁允卿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进了室内。
祁允卿寻了个座位坐下来,挑了挑眉道:“大当家似是早就料到我会来找你?”
“三当家为人心忌多疑又刚愎自用,我早知道他迟早容不下你。”大当家平静无波地回答他,坐在祁允卿的对面,随手将自己手边上的茶壶推到他跟前。
祁允卿见大当家这动作面露不解,又应和了句他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该称赞大当家一句料事如神。”
话中微微有些自嘲的口气。
大当家不置可否,只淡淡回了句:“倒茶。”
祁允卿难得目露呆滞——倒茶?是给他倒还是给自己?
难不成这茶水有毒,是大当家用来试探自己的第一关?
他半晌没有动作,大当家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反手骨节扣了扣桌面,又道:“倒茶。”
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杯子,言下之意就是给他倒茶。
祁允卿到底还是猜不透这大当家的意思,抿了抿唇提起茶壶便给两人都满了一杯茶水。
大当家毫无忌讳端起来便喝下去半杯。
祁允卿发现自己更看不懂这人了,却也端起茶杯抿了半口,低头啜茶的刹那没能看到大当家眼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