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闲庭是在摇摇晃晃中醒过来的。
他醒过来之后,先是看见了一个朴实无华的马车顶,卫闲庭的手立刻摸向了腰间的鞭子,直到他的鼻子后知后觉的闻到一股清淡的冷香,卫闲庭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这间马车很是宽敞,即使有他和裴音两个人,也依然不显得拥挤。他身上的蚕丝被松松软软,和身下铺着的垫子一样,光是摸一摸被子上的缎面,就知道做工上乘。
裴音是一个到哪里都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即使外面看不出什么名堂,可是马车里面的布置,无一不精致。
他侧过头,看到裴音正坐在他旁边看书,永远不变的《道德经》。
“不是说心中的疑惑已经找到答案了吗?怎么还是只看这一本书?”卫闲庭问,他刚刚张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很虚弱,全身都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
“警惕性不错,继续保持。”裴音没抬头,也没回答他的问题,眼睛一直盯着书上的字,还翻了一页,“别乱动了,省点力气吧,蛊虫以你的气血为生,再怎么说也让你养了几天,突然脱离,等于带走了你身体的一部分气血,你有气无力是正常的。”
她像是看透了卫闲庭心里的困惑,“没什么大事,养两天,多吃点补气血的东西就好了。等到了京城,你也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回京城?”卫闲庭有些诧异,“咱们什么时候出了十万大山?”
“你昏迷不醒的时候。”裴音神情平静,“蔻丹马上就要死了,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你也离开京城太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确实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也不知道步三昧和陈熙哲有没有在京城折腾什么。”卫闲庭倒也不觉得裴音自作主张,让他再留在十万大山里,他也不愿意,本来得到南昭王的承诺就应该回京的,晚的那几天,完全是被阿娜公主耽误了。
“就算他们有什么想做的,也得在你回去之后,倒是裴君兰最近消停了不少,我不太放心。”裴音终于放下书,拿过一直放在身边的一卷绢帛,递给卫闲庭,“回去见林永别空着手,一点见面礼。”
卫闲庭疑惑的接过来,展开来一看,面上露出惊喜之色,“裴音,你是怎么办到的?”
那是一份南昭王的承诺书,表示十年之内不会进犯中原,帛书用南昭语和中原语写了两遍,上下对照,上面有南昭王的国玺,货真价实,造不得假。
卫闲庭曾经想过向南昭王要一份帛书,可是后来想到他一直咄咄逼人,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不好再逼迫,以免适得其反,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有帛书,他顶多是回京之后与林永多浪费一点口舌,再让林永自己去证实他与南昭王的承诺是真是假。
没想到裴音给了他意外之喜,有了南昭王亲笔写的帛书,他回去之后什么都不用说,可以完美的复命了。
“他的王位都是我给的,伤了我的人,只让他女儿得到教训,也未免太便宜东丹了一点。”裴音放松身体,懒洋洋的往垫子上一靠,轻描淡写的说:“一份帛书,就当是东丹给你赔罪了。”
她昨日让蔻丹去找阿娜取出母蛊,也就是同意了蔻丹给阿娜一条生路,子蛊和母蛊休戚与共,一只被她踩死了,剩下那个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她的同情心可没有泛滥,她故意拖延了一段时间,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让蔻丹去的王宫。
南昭王看见自己的爱女生不如死,自然是她说什么都会答应下来,而她要的,也就是这一份亲笔写的承诺书。
卫闲庭眼珠转了转,凑近裴音,在她耳边轻声说:“裴音,你这就是典型的口是心非嘴硬心软,你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在哪呢?”
裴音面无表情的说:“替你收拾烂摊子,免得你丢了我的脸。钟玄铭都比你省心。”
卫闲庭捂着被裴谷主伤害的少男心,倒在一边唉声叹气起来。
“谷主,子都山来的消息。”马车的珠帘被掀开,一个少年递过一个细小的纸卷给裴音。
卫闲庭一见有人,立刻收了他的长吁短叹,正襟危坐。
裴音眼中含笑睨了他一眼,取笑的意思不言而喻,坐起来接过少年递上的东西。
“谷主还有什么吩咐吗?”这少年卫闲庭看着眼生,应该是个新人,或者是一直在谷外活动的弟子,做起事来格外认真严肃。
“路过下一个城镇的时候买点吃的,你们顺便也歇一歇。”裴音展开纸,“天黑之前找个地方投宿就行。”
“弟子知道了。”少年抱拳行礼,放下珠帘的时候,还奇怪的看了卫闲庭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如此的没规矩,和谷主没大没小的!
卫闲庭心里呕的要死,回头就和裴音控诉,“你们恕人谷的弟子欺负人,竟然说我没规矩!”
裴音看着纸上的消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你也是半个恕人谷的人,不过明知道外面有人,你也不收敛一点,这些弟子以前都是各个堂口的,你也算是给他们留了个好印象。”
语气分明是带着揶揄的。
卫闲庭愤怒,“你没说过外面还有别人呢。”
裴音看完了子都山来的消息,小纸卷立刻燃起黑色的火焰,她懒散的向后一靠,说:“我以为你会知道呢,怎么,你我都坐在车里,你难道还认为我能命令马车自己跑吗?”
她无比认真的看着卫闲庭,“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