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屋里师徒俩说话告一段落,晓冬才端茶进去。宁钰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有泪意,看样是哭过了,可精神比刚才是好多了。如果说胡真人来之前宁钰象株脱了水的花一样蔫巴巴的没生气,现在就象雨过天晴后的翠竹一样,格外精神抖擞。
果然胡真人亲自开解就是不一样。
晓冬递过茶,胡真人接过去且不忙喝,问晓冬:“这次下山你师父带不带你们啊?”
“啊?”
胡真人了然:“你还不知道?你师父接了封贴子,要下山一趟,这次去的不远,多半十天半个月的就回来了。”
“没听师父提起呢。”
看来师父这次是不打算带他们了。
结果晓冬刚回去,他和莫辰两人就被李复林找去:“你们收拾收拾,明天随我下山一趟。”
晓冬完全不知道来龙去脉,莫辰应了一声是。
转过头晓冬问:“这趟要去哪儿啊?”
这才刚回来没几天,晓冬恋家的劲头儿正足,对下山的兴趣其实不大。
“师父的故人不多,这一位前辈姓谢,虽然是修道之人,但是也娶妻成家生子了,这回是添了个闺女,格外高兴,特意下贴来请师父去。谢家庄离咱们也不算远,快去快回不耽误的话,要不了半个月就能回来了。”
“只带咱们去吗?”晓冬刚经历了宁钰的事心有余悸。宁钰这事儿吧,不能怪在胡真人偏心上,当然更不能怪在宁钰的病弱上头。可是如果说完全没有这事的影响,也不确切。人不平则鸣,既不平又不能鸣,那可不更抱恨含怨吗?
师父对大师兄看重,这个没人有异议。可晓冬上山时间短,又没什么过人之处,如果只凭山上他最小就偏爱他一些,晓冬怕别的同门不服。
“嗯,这次去的人不多,姜师兄他们一路回来有的身上有伤,有的修为受损,还需要好好修养调理,这次就算让所有人都去,他们心里怕也不乐意。”莫辰一笑“我猜其他人是不会抱怨师父偏心的,要抱怨也是抱怨我偏心。”
晓冬讪讪的说:“这倒是。”
师父为人挺……挺公正公道的,要说偏心,那大师兄才是毫无疑问的偏心的人。
“那你是不是也要跟我避嫌?让我也对其他人一碗水端平呢?”
“不行!”晓冬脱口而出:“只能偏心我一个!”
看到莫辰的笑容,晓冬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顿时脸涨红了。
呃,这么说是有点不大好,可见他本质上就不是个大方无私的人。旁的什么都能让,就大师兄不能让!
莫辰揶揄的目光让晓冬更难为情了,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也偏心大师兄嘛。”
有来有往,你给我的好,我可以拿自己的一切去还。
“对,我偏心你,你也偏心我,我们俩这是臭味相投?”
“你这打的什么比方。”
说笑归说笑,出门的事情也得预备。晓冬倒是没多少要收拾的,莫辰手头的事情不少。一下又要走十天半个月,宗门里的事情都得安排好。
上路的那天又是个雨天,纪真人当然也一起同行。对于晓冬他们改口喊师娘,纪真人也没什么特别表示——见面礼都给过了,还要再表示什么?害羞?纪真人多半从生下来就不知道害羞是什么。
说到见面礼,纪真人当时从包裹里掏出来那堆东西给众人分了,晓冬就捡了本旧书,就是他给宁钰看的那本。其他人各挑各的,莫辰做为大师兄,可不能跟师弟们抢东西,于是两手空空。
可是之后李复林悄悄补给了大徒弟一份儿。因为居长,就得时时处处让着小的,总不能亏全让当老大的吃了吧?
要说李复林在所有徒弟里必定偏心一个,那肯定是偏心莫辰了。
因为这孩子在身边时间最长,是他抱着,哄着,喂着养活大的,手把手的教他写字,练功的时候怕他出岔子,不错眼的盯着。要说他这辈子花费心力最大的一件事,那就是这一桩了。
如果说他这辈子最要紧的人是谁,莫辰回答这个问题也不会犹豫。
他这性子,注定当不了回流山的下一任掌门了。哪怕他不是龙,就是个简单的普通人,也不成。
姜师弟比他更合适。因为姜师弟有一颗公心,永远不会将自己的私心放在整个宗门的得失之前。
莫辰是做不到的,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因为在他心里,有比宗门利益,甚至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事。
这件事他自己知道,师父也心知肚明了。不过除了他们两人,回流山的其他人并不知道。
胡真人这次没有跟来。一来,他跟这姓谢的脾性不合,两人从年轻时候就不大合得来,没什么话说。这次李复林倒是劝他一同上路,毕竟……旧友故交一个个离去,见一面少一面了。谁知道这一次是不是最后一次?
胡真人却说:“行了,我不待见他,他肯定也不待见我,相见不如怀念,我们还是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吧。”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李复林就不劝了。人活在世上总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有人一闻到姜味儿就想呕吐,你哪怕再说姜是个好物,对人家也是有害无益。对李复林来说,胡真人是好友,这位发贴来的谢庄主也是好友,但也不代表胡、谢二人也非得是好友不可。
晓冬总觉得,师父把大师兄带上还好说,再带上他,肯定不是带他出来凑热闹散心的。如果换做一年前晓冬觉得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