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踩我家麦子!”徐老汉大声喝道。
大热天的,那人还裹着一身黑袍,很是古怪。
见那人仍然在自家的麦地里走,徐老汉又喊了两声,见他没反应,便拍了儿子一巴掌,“臭小子还不快去拦着他!”
汉子连忙拿起锄头,冲了过去,但他刚冲到那人身前,骤然停住,黑色的尸气从他七窍中钻进去,汉子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失去生机,直挺挺倒下。
徐老汉惊恐的瞪大眼睛,下一刻,无边的黑色尸气蔓延而来,将他吞没,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干尸,麦地里,数十名农夫惊恐逃散,却没能逃脱。
鬼祖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向南走去。
徐家儿子那具干尸动了动,挣扎着爬起来,僵硬的向前走,紧接着,徐老汉也站了起来,跟在鬼祖身后。
数十名农夫,变成了尸鬼,扭动着身体,跟在了鬼祖身后。
鬼祖向南走去,经过那个小小的村庄,黑色尸气蔓延开去,两百多名村名死去,被转变成尸鬼。
武帝山。
夏天悄然而去,树上的黄叶越来越多。
敖风古扶着凰冰羽,走在山间小道上,有黄叶飘落下来,落在路上,飘进溪流里,打了个旋,被溪水冲到下游。
凰冰羽的肚子已经挺大,走多了山路,渐渐感到劳累,于是每走一段时间,便要停下来歇息一阵。
腹中的胎儿,让她的身体变得虚弱了很多,脾气也越来越不受控制,时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敖风古吵起来。
在以往的记忆中,凰冰羽是高冷的凰族圣女,稳重有大气,别说吵架,就算是多说几句话也是奢望,而现在,敖风古却觉得她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的普通妇人。
面对这种转变,敖风古没有应对的经验,所以没有任何办法,每次碰到凰冰羽发火,他也只是赔着不是。
“我讨厌这种感觉。”凰冰羽停下脚步,敖风古连忙将随身带着的一把小凳子放在她身后,搀扶着她坐下歇息。
凰冰羽看着敖风古,眼中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也讨厌你现在这种样子。”
敖风古前世是尊贵的龙族七皇子,今生是归莱大帝的关门弟子,修行之路,他创造了很多奇迹,杀了很多人,心志坚定,杀伐果决。
而现在,他却在凰冰羽面前,为她揉肩捶背,端水递板凳,像是一个任劳任怨的仆人,哪还有半点威武霸气。
而凰冰羽曾是凰族第一圣女,带着凰族大军,冲杀在第一线,斩杀无数强者,战功赫赫,哪怕被裁决神宫判为凰族叛徒,也在狙杀了青阳关人帝守将,力战如今已是裁决宫主的叶休红,但现在,她变成了一个走几步山路就要气喘吁吁的大肚子女人。
两人的转变很大,落差很大,自然难以接受。
敖风古把水囊递过去,温柔说道:“喝口水。”
凰冰羽拍飞水囊,怒道:“我讨厌这样,都怪你,为什么要生孩子?!”
敖风古愣了愣,从地上捡起水囊,拍掉上面的泥土,蹲在凰冰羽前面,捧着她的脸,温柔说道:“会好起来的。”
凰冰羽推开他的手,又说了几句,话不好听,有些粗鲁,根本不像是她这种人能说出来的。
敖风古很有耐心的听她说完,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者厌恶的神色。
或许是累到了,或许是气消了,凰冰羽双眼有些湿润,声音有些含糊,“风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敖风古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是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成了一个没有丝毫修为境界的废物,她成了凰族的叛徒,还挺着一个大肚子,整天牢骚暴躁。
凰主虽然还在养伤,但鬼祖已经南下,兽王离开了荒原,精灵王闯过了青鸟国南方边界,凰族强者蠢蠢欲动。
这一次,凰族并没有派出由普通武者组成的军队,而是派出了顶尖强者,他们随便一人跺跺脚,九州修行界都会震三震。
大战的阴云已经笼罩而来。
而他们两人,只能待在武帝山。
这是一种很无助也很无奈的感觉,敖风古想要做点什么,但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凡人,出了武帝山,别说那些凰族的绝世强者,就算是随便一个低阶武者,也能轻易取他性命。
武者一生只会觉醒一次,体内也只会生长出一株武树,所以,哪怕敖风古拥有和大师姐凌波樱一样的天赋,也毫无办法。
如果把修行比作高楼,那么武树便是这高楼的基石,没有武树,高楼根本就无法建立。
摆在敖风古面前的,是一个死胡同,他绕不开,比不过,穿不透,只能坐困愁城。
这段日子以来,这些事情压在他心里,让他茶饭不思辗转难眠。
但他终究也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
或许,接下来的人生,他注定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情绪恢复平静之后,敖风古将凰冰羽扶了起来,沿着满是秋叶的山道往前走。
他们走的很慢,很少说话,耳中只有间或响起的蝉鸣声,以及不知名鸟儿在林间飞行的声音。
山路漫长,但一直往前走,终究有到终点的时候。
两人来到了崖畔的松下小屋。
凌波樱离开之前,已经将这里收拾的很干净,屋里的桌椅板凳床榻都一尘不染,厨房的墙壁上挂着腊肉,清澈的山泉水沿着竹管流下来,叮咚作响。
两人来到古松下,看着这间小屋,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