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中已过,皇后才乘着凤辇姗姗而来。众人一见皇后娘娘,霎时如同炸开了锅,欢呼雀跃,人头攒动。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皇后缓缓下了凤辇,往彩舟走的这一路上步履十分缓慢,因为周围人实在太过热情,都想在皇后面前露下脸,给皇后留下一点好印象。
有人在急匆匆,乱纷纷,削尖脑袋奔前程,就有人慢吞吞,静悄悄,修眉冷眼看热闹。
在离天渊池不远的一处假山脚下,有一株梨花树,花瓣飘落溶溶意,柳絮池塘淡淡风。
树下立着两位婷婷的女子,可能是今天阳光太足,两个人都用扇子遮着额头。
拿着浅蓝缂丝牡丹花蝶乌木雕花柄团扇的女子道:“今天春光真好,天渊池里又有一彩舟停泊。真是‘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盈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旁边的女子手里拿着绣画海棠花鸟图折扇。这把扇子非常特别,一面是纸质,画着海棠花鸟,另一面是绢,绣着同样的海棠花鸟,扇股为棕竹细股。
“姐姐不常出来走动,今天出来却赶上这样好的天气,确是看饱了春意浩荡。”拿着折扇的女子说。
“不看春意又能看什么?”拿着团扇的女子似是叹了口气:“今天本来是相送。只是人潮涌动,你我两个如何能挤过去?只好站在这里,聊表心意罢了。”
“今天的场面确实是过于混乱了,内府局平时行事是何等周全妥当,这一次这么大的事如何安排得这样乱七八糟?”拿着折扇女子说。
“妹妹这次真是冤枉内府局了。”拿团扇的女子接过话:“听宫人们说,这是皇后的意思。其实就是皇后身边曲公公使了个手段。”
“手段?”拿着折扇的女子语气颇为诧异:“送皇后出宫还能有什么手段吗?”
“妹妹,别看这只是个送别的仪式,谋划好了也是能收到大把的银子呢!皇后要出宫巡游,洛阳城的达官显贵都要前来巴结。可是若是按内府局的安排,这些送别的人要站在离皇后几丈远,列好队,不能说话,是守规矩了,可是这些人如何能让皇后看到他们?不是白来一趟吗?于是曲俊就想了个好主意,凡是来相送的官员及家眷,都要孝敬给他一些银子,他可以想办法让他们离皇后近一些。”
拿着折扇的女子口里“啊”了一声,似是非常吃惊,她缓缓把折扇取了下来,露出粉雕玉琢的鹅蛋脸。她合上折扇后,轻轻点了点天渊池边的人群,似是清算的人数:“粗算下来,这次来的人少说也有几百,那曲俊得收了多少这样的孝敬银子?”
拿着团扇的女子也把扇子取了下来,轻轻抖落了上面落得花瓣:“唉,不过是一个宦官,却能用些小伎俩就大肆敛财,说起来真是令人震惊。”
“就没有人能管他吗?皇后见这样乱哄哄的样子,也不责怪他吗?”允央一边气愤地捏着手里的折扇,一边看着天渊池边的情景说。
“为什么要责怪?皇后高兴还来不及呢!”谢容华从容地摇了摇手里的团扇,扇柄上系着的黄丝穗随风轻扬:“皇后一向喜欢铺张热闹,那些安静站立送别的形式,她如何能喜欢?曲俊敢收银子许诺人家离皇后近一点,他就一定得办到,否则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这一切皇后都是知情的了?”允央愈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曲俊向人家收银子,她也是知道的了?”
谢容华思忖了一下道:“这个,并不能肯定。只是皇后一向用度奢靡,出手阔绰,而皇后的每月能收到的钱也就是有数的那些,能支撑她这么多年随心所欲地过日子,若没有些额外的进项,姐姐也是不信的。”
允央细细品着这件事,越想越感到恐惧:“堂堂大齐国皇后竟然派自己宫里的掌事太监行骗敛财,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妹妹,你先别激动。”谢容华见允央气得脸色发白赶紧劝道:“这只是一种传言,姐姐也是道听途说,妹妹可千万不要当真!”
允央看着天渊池边越来越嘈杂的人群,用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然后拍了拍谢华的手背道:“姐姐放心,妹妹还是有主意的。只是,今天确实在不想和这样一帮人往里挤了。想来,皇后娘娘连收银子的人都看不过来,咱们这样一两银子都没交的人就更不用过去凑热闹了。”
谢容华点点头道:“妹妹说的极是。只是今天咱们这一趟也没白跑,将天渊池边的春色看了个满眼,实在是不虚此行。”
允央低头笑笑,正想和谢容华一起往回走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谢容华不明所以,就向着允央眼光所看的地方望去。原来在天渊池边,离团团将皇后围住的人群不远,有几顶青毡覆顶的小轿子。
“姐姐,妹妹看那几顶小轿里坐的一定是敏妃和郢雪,还有霓川。敏妃也就罢了,可是霓川与郢雪这两个孩子与妹妹也算是有缘分,见过几面。如今她们也要出发了,妹妹无论如何也要过去与她们打个招呼。”
谢容华颇为赞许地说:“妹妹的心意就是姐姐的心意。这两个孩子都很讨人喜欢,姐姐也随你一起过去。”
两人慢慢走下了山坡,见那几顶踌躇不前的小轿子已经彻底被放了下来。看来轿子里的人都觉得无法通过密集又混乱的人群,索性就由皇后先和这群人周旋。
等这些人什么时候离开了,通往彩船的道路通畅了,这几顶小轿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