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一回到古华宫,来不及更换衣服,就对雪珠使了个眼色。
雪珠会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殿外,对着在院子里忙碌的宫人说道:“娘娘今天有些乏了,要小憩一会。午膳就不要送进寝殿里了,娘娘说不饿。”
“对了,你们把午膳先放回小厨房里腾着,娘娘醒来了,我再出来传膳。记住,这会子谁都不要进寝殿。若是惊扰了娘娘,别怪我手下无情。”
古华殿的宫人都知道,雪珠是娘娘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丫鬟,论和娘娘的情分,论在娘娘身边的阅历,自然是古华宫的这些宫人没法比的。
众人猜测,她说的话,多半就是荣妃娘娘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谁敢再去触这个霉头?
雪珠环视了一圈立在台阶下面的宫人,见众人皆无异议,就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了寝宫。
进了内殿,雪珠低声回道:“娘娘,一切安排好了,您不必担心。”
荣妃此时脸上早就没有了上午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莫测的阴沉之气:“把本宫放在多宝格上的紫水晶匣子拿过来。”
在雪珠取匣子的时候,荣妃从袖子里取出了记有抿头方的绿色描金折枝花粉蜡笺,耐心地把它铺在长案上,然后又展开了张白纸,放在手边。
她仔细地对照着绿色描金折枝花粉蜡笺,然后在旁边的白纸上描下了一道横,又看了一小会,又在白纸上描下了一道竖。
雪珠此时已双手捧着紫水晶匣子立在旁边,面带狐疑地看着荣妃娘娘全神贯注在长案上写着一道道横竖。
“娘娘,不过是个抿头的方子,又没什么稀奇,您何苦这样劳师动重地再描一遍?这几天您从淇奥宫拿回来不少方子,怎么娘娘偏偏对今天拿回来的这张纸刮目相看呢?”
荣妃没有回答雪珠的话,只是伸手把紫水晶匣子接过来:“你这丫头,该你知道的事你自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若非要打听,只怕招来杀身之祸。”
雪珠一听荣妃的口气,知道自己今天多说无益,于是静静地立在内殿的一个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了。
荣妃此时将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朱红的描金纸,上面记着《群芳谱》里几种名贵的菊花名称。
有花朵庞大的‘太真黄’,有初开微晕红黄,全开则是纯白的“白西施”,还有“粉美人”,‘蜜西施’等。
拿着这张纸,荣妃也像刚才那样,把这张纸上字看个清楚明白后,又开始在白纸上写起了横竖。
这些日子,通过到淇奥宫的观察,荣妃发现允央一直在用算筹计算着。虽然荣妃暗示了多次,允央却一直装糊涂,守口如瓶,半点口风都没有露出来。
越是这样,荣妃就觉得越是蹊跷。于是她每次去淇奥宫都以各种理由求允央给她纸笔记下所求之事。
荣妃在选彩笺的时候,尽量避免选浅色的,而是要选色彩浓烈的纸。这是因为,一会她要在允央眼皮低下做个手脚,浅色的纸很容易被发现,只有深色的纸方可蒙混过关。
原来,荣妃想要把允央摆在桌上的算筹样子记录下来,但又不能让允央发现。于是就想了个主意,她在记录允央的话时,有意把字里的横,竖按算筹摆放的样子,加重了一点。
因为下笔极轻,这些被加重了墨迹的横,竖只有荣妃才能找出来。
而今天,荣妃隐隐觉得允央似乎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她才说出水土不服,头发枯稿的话,请允央给她念了抿头方。在记抿头方的当口,荣妃就用自己的方法将允央案头算筹的摆法全都记了下来。
现在经过了一番整理,荣妃已在白纸上将允央这几天摆得几个算式记了下来。她仔细看着这几个算式,陷入了沉思。
这几个算式,大部分用的都是隙积术。所谓隙积术就是一种求物体体积的比较精确方法。
而这几个算式虽然证明方式不同,但似乎都是在求证一个类似锥体的东西体积。
大概是因为这个锥体的体积非常重要,允央才用了三种方法来力求结论的准确。
“这是个什么东西?要敛贵妃这么上心地证明了一次又一次。”荣妃有些焦虑地咬着嘴唇,她感觉自己就要接近一个惊人的真相了,可是却在最后一步上显得无能为力了。
“因为不知道单位,那么这个锥形的东西是什么呢?若是以寸为单位的话,它可能是一顶高耸的尖帽子。”
“若是以尺为单位的话,它可能是一个结实的粮食垛。若是以丈为单位的话,它就可能是比天渊池里的仙山还要高大的假山。”
“若是以里为单位的话,那可不得了。这必定是一个与洛阳城大小不相上下的一座巨大山峰……”
荣妃费力地想着,弯起手指,轻咬着食指的关节,丝丝清晰的疼痛传来,让她瞬间茅塞顿开:“无论以什么作为单位,呈现出来的这些东西都和山的形状相似。而且能让敛贵妃废寝忘食地计算的,不可能是帽子,谷垛之类的东西。”
“所以只能是以丈或里为单位。”而荣妃此时更倾向于用里来作单位:“那么这就清楚了,敛贵妃是在算一座山的体积。”
“那么这是一座什么山?竟然能与洛阳城的大小不相上下?”荣妃转念一想:“洛阳城虽然大,但也不是大到离谱,天下名山大川那么多,与洛阳城大小相近的高山少说也有十几个。”
这么一想,荣妃又备感失落起来:“就算确定是座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