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技安站在七层楼的天台,酒气熏天。
下面是早上八点的烟市,整个城市由夜晚的寂静档转换到轰鸣档,并且持续加力。
十分钟灌下小半瓶小村外白酒,已经是极限。酒壮怂人胆,他丢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向天台边缘。瓶子破碎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如在梦中。无喜无悲,只有深深的绝望。
“怎么了这是?炒股赔光了?被人骗钱了?还是女人跟人跑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楚技安摇摇脑袋,以为是幻听。但随之有人走过来遮当了朝阳,一个老年乞丐立在他身畔。
楚技安混沌的脑袋里觉得这个老丐有点面善,却一时想不起来。摆摆手:“不,不,不关,额,你事!”嘟囔着继续往前走,来到天台边缘。
老丐来到天台边上,向下看了几眼。楚技安看到不知三楼还是四楼,一个婆婆把被子摊开晾上阳台外的衣架,摇动把手,衣架缓缓展开。
楼下不远处,一个送面粉的小货车司机爬进驾驶室,开动车子向这边缓缓而来。楼下有家馒头包子铺,应该是来送面粉的。
“想死?”老丐慢慢走到楚技安身后问道。楚技安混沌的大脑如同老奔腾处理器的旧电脑跑windows8,好一会儿才把这两个字加载成功。他茫然地应了一声:“嗯。”
“那就去死吧!”老丐喊一声,一脚踹在楚技安后腰上,楚技安身子向前扑空,头下脚上摔下楼去。
半空中的楚技安被惊醒,酒精化为满身冷汗,求生的yù_wàng让他发出啊啊地尖叫。
“嘭!”楚技安的身体撞在三楼晾晒的被子上,急坠的势头为之一顿,衣架的不锈钢管崩开,楚技安被飞舞的钢管和扯烂的被子中纷扬而出的羽毛裹挟着继续下坠。
“乓!”楚技安的身体拍在一楼商店遮阳棚上。棚子顿时坍塌,楚技安被弹得向楼外侧坠下。
“噗!”楚技安掉进小货车拉的袋装面粉上,白色烟雾呼地腾了起来,四下里一片鸡飞狗跳和女人们的尖叫。
楚技安的啊啊大叫被吸入的面粉呛到而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猛烈的咳嗽。惊魂稍定的人们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卧槽,没摔坏吧?这么不小心!”“胳膊腿动动,看看断了没有?”“诶呀,,你当你是房事龙啊!”
就在人们七嘴八舌的时候,老丐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一把薅住楚技安耳朵,把他硬生生从车厢拖下地来,口中念叨道:“没死?没死就再跳一次!”
人群大哗,有中年妇人诘责道:“好好的小伙子跳楼自杀,想过你妈没有,真是个混账孩子!”
在人们的关心与责斥声中,楚技安被揪着耳朵拖行着再次来到楼顶。有好事者尾随,被老丐厉声呵斥退散而去。
踉踉跄跄到了楼顶,楚技安开始呕吐。空无一物的肚子喷出的只有清水,吐完就瘫在地上。脑子仍有酒意,但心下清楚,向老丐致谢道:“老人家,多谢你救我。”又道:“想想刚才都后怕,你怎么拿捏的那么准确无误,算准了楼下晾晒被子和拉面粉的车子。稍有差错,我就挂啦。”
老丐不值一哂地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我本就是这人间的主宰。”
“噗,说你胖你就喘起来了。”楚技安此刻已经想起这个老丐是何人。老丐这几个月在烟市汽车总站旁大型超市的广场乞讨。楚技安心善,有钱时就过去放下三块五块,没钱时就绕着走。今早上买了一瓶小村外后,剩下的十来块钱尽数掏出来放进老丐面前摆的破碗里了。
老丐并不以楚技安的讥讽为意,淡淡地道:“我从秦始皇帝时到现在已经活了两千余年。本来的躯体早在两千多年前就烂完了。这两千多年,我不知道腾挪辗转了多少人的躯体,上至皇族贵胄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中外古今,长生不死。”
“你知道李隆基为何前期励精图治神武英明,后期却怠慢朝政扒灰儿媳?对,那就是我的杰作,魂魄附了他的身,想施展一下本领,做一回皇帝。特奶奶的却搞得一塌糊涂,丢人现眼,还不如他。我呸!”
“你知道拿破仑为啥要脑袋发热进攻俄国?那也是我一时头脑发热,想过一把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瘾。特么的,不是说,我可能真是个庸才。大败以后我就抽身离去了,倒是把他给坑惨了。”
楚技安心中虽然奇怪老丐知道拿破仑,但仍然忍不住嘲讽道:“吹,继续吹!烟市的牛都被你吹到欧洲去了。”
老丐闻言看向楚技安,楚技安只觉眼前一花,瞬间身子无声无息调转了一百八十度方向。正在奇怪,突然惊叫起来。
老丐已经不知去向,而自己面前地下瘫软着的一个人,这个人居然是自己!
楚技安揉揉眼睛,确定不是眼花或者做梦。
只听地下那个自己说道:“老夫从不打诳语。你不信的话,我们就此别过。你以后就是老乞丐,我就是楚技安。”
楚技安闻言大吃一惊,回顾自身,果然衣衫褴褛,污秽不堪,竟然与老丐交换了身体。楚技安是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对于鬼神之说更是压根不信。此刻之事让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毛发竖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地下的自己立起身来,拍打身上的羽毛和面粉,迈步欲行。楚技安抢上一步拉住他。面前的自己露出诡异的微笑,道:“还不跪下拜师?我的耐心可不多。”话刚说完,楚技安眼前又是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