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兄,你平生只管偷东西为乐,何时对棋局纷争,也有兴致了?”王文隼不解地摇头。
崔宴貌似随意地耸耸肩:“不为清河崔,不为棋局利,我只是作为崔宴,想救一个想救的人。”
“荒唐!”王文隼轻蔑地一笑,“你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为了一个平民,和我王家作对,你想好了?”
然而,回答王文隼的,是崔宴的影卫同时亮出刀剑,对准了王家的金吾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文隼的人也成了砧上鱼。
“王兄看看这是什么?”崔宴无视王文隼陡然阴沉的脸,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木牌。
巴掌大小的木牌,上刻一个字:赦。
这是行刑场的令牌。哪怕监斩官已经投下了“斩”令牌,只要诸如“刀下留人”的声音出现,亮出“赦”令牌,则可救亡魂一命。
当然,这个“赦”令牌平日保管在刑部。要御笔朱批,圣意赦免,再经大理寺并刑部统一决定,不耗个时间是批不下来。
“本公子定罪折子都还没上,死罪还没下,本该在刑部的赦令牌,怎的就出现在你手中?”王文隼作势爆发的脸,蓦地一白。
崔宴依然淡淡地耸肩:“偷的呀!”
理直气壮的三个字。场中无人怀疑。能出入皇宫禁院,五姓七望,偷遍天下珍宝的“崔偷”,无人怀疑这三个字真假。
连王文隼都觉得一腔火气,毫无抗意地软了下去:“你就不怕本公子禀报皇上,再治你个偷盗宫物之罪?”
崔宴像听到什么笑话,干脆笑了出来:“在你上折子的时间内,你觉得,我没可能把令牌又放回去?崔偷,崔偷,我家里那人的手脚,可比你那群金吾卫的腿,要快得多,快很多,快很多很多。”
崔宴玩笑般加重的后半句话,让堂中响起了窃窃笑声。崔宴牙齿都咬得咯咯响,发令拿人的手,却虚弱地抬不起来。
他不怀疑崔宴的话。也自然无法怀疑,自己输了。
“王文隼王公子,你可听民间有句话:雷声大,雨点小?”辛夷感激地看了崔宴一眼,转头对王文隼一笑。
自然,这笑意扎得王文隼眼眸剧痛。他的胸膛不服气地鼓动,恨恨道:“五姓间传闻,崔兄不是把那人借给李知烨了么?”
“短暂要回来不就行了?虽然和李知烨那个狐狸谈,出了点小价钱,但能救条命,也值了。”崔宴朝辛夷点点头。
“价钱”二字,让王文隼的耳朵立马竖起来了:“只怕这价钱不小罢?”
“这就不是你关心的了。王兄。”崔宴眸底精光一闪,随意的语调,忽的多了缕压迫,“请放人罢。”
“敢拦我的棋,李知烨代我咬你一块肉。本公子也不算全亏。”王文隼意味深长地冷笑,眼看学堂诸人看他的目光如同看猴,他自觉颜面大失,呆着此地也难堪起来。
“贱人,你别太得意。我王文隼,我王家,不会放过你。当然,这句话,也送给崔兄。欠了我们王家的,都得还,以十倍的加钱来还。”王文隼狠狠地丢下句话,就率领一干金吾卫摔门而去。
哐当一声。大门惊响,房梁颤抖。
徒留下满堂的阴冷空气,在王文隼离去多时后,还挥之不去,令人牙酸骨寒。
诸人面面相觑。对这乍然而起的死局,又乍然而解的生机没缓过劲来。柳姓博士腿脚发软,崔宴则对辛夷点点头,江离果断抢在辛夷面前,代她揖手还礼。
“哎呀哎呀,好冷。这王文隼不是魔头,是个冰坨子。”辛夷开了个玩笑,惹来一阵窃笑,满堂凝滞的气氛这才瓦解,秋风复清爽。
红叶飞,雁阵唳,秋阳融融洒暖,国学槐荫染金。一切恢复如初,堂外书声琅琅。
伊莘即辛夷的消息,在长安城不胫而走。自然又引得一番风波滔天。旋即又引出武修仪插手国子监,王家与崔家不合诸多纷纭,眼看有愈闹愈大的势头。
但好在无论是王家,武家,甚至是赢家崔,也不愿将此事捅大,干脆达成协议,联手封锁了消息。
于是,不到半月,风波就彻底消弭。街头巷尾无人敢议论,说书人的板子也哑巴。
于是,国子监依旧国学昌盛,圣人之学不绝,伊莘这个名字放佛从来没出现过。
于是,五姓七望依旧明争暗斗,王文隼和崔宴见面,依然客气地一口兄一声弟。
于是,当辛夷把城中刻意的“太平”说给崔宴听时,自己也笑了出来:“崔公子,你说五姓七望是不是跟猫儿似的,自己拉了脏东西,还管扒拉起来。”
直率的比喻,略显粗俗,却透着股不招人厌的俏皮。崔宴眼眸一弯:“辛姑娘这话,可是把本公子也算进去了。”
“不敢不敢。公子可是我辛夷的恩人。”辛夷佯装惶恐地改口,复正色一福,“国子监救命之恩,辛夷谢过。”
“你不用谢我,还专程上门一趟。”崔宴玩弄着手里一件珍宝,随意道,“我当时就说过,救你是凭崔宴的身份,不是清河崔的公子哥儿。我觉得你有趣,想救你,就救了。”
然而辛夷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公子救我,倚仗的是那张令牌。关键就是偷东西的人。奴家有耳闻,公子有个食客,是个奇人,专擅偷东西。但前阵子,这个奇人被李知烨借去了,只怕公子把奇人中途要回来使唤,得向李知烨付了大价钱。”
崔宴脸色微暗。眸底一划而过的暗沉:“这个,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