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说说楚洁。2那是一次郊游。发起人是刘明和盛立国,都是打小的朋友。当时我比较懒,本不想去,但盛立国在电话里百般引诱并大包大揽,说“女孩我都给你找好了”。于是我便按约定时间空着手去了永定门火车站。“空着手”也是盛立国交代的。那是下午,阳光很强烈,季节是初夏吧。离老远,我便看见人群熙攘的火车站广场上盛立国、刘明与另外三个女孩围成一个圆圈抽烟谈笑,圆圈里大概是背包一类的旅行用品。盛立国最先看到我,高高扬起手臂向我夸张地挥舞。我走近了,盛立国说:“你丫还真空着手来呀?”刘明说:“钱带足了就行。”我说:“我要求管账,我要求管账。”我扫了那三个女孩一眼,一个是刘明的老婆崔霞,一个是盛立国的女朋友蔡宁,另一个我不认识,我想,这就是盛立国为我找好的吧。我们六个背起包准备进站,盛立国为我与那个陌生女孩作了介绍,我得知她是蔡宁的大学同学,叫楚洁。我观察了一下她的相貌:平平,太平平了。我心中顿感轻松。3上了火车,我便开始喝酒。同时我们玩起了敲三家,我忘了谁跟谁一拨了,反正没什么新鲜的。楚洁的牌玩得一般,她有些拘谨,不怎么说话,好在有盛立国与蔡宁不住地大呼小叫,有刘明的录音机里传出的那些港台歌曲,我们六个人的这个角落还算是其乐融融的吧。火车从阳光明亮的下午驶进黑夜。我想我喝得半醉了。当车厢里的灯亮起来以后,楚洁那张在昏暗的灯光及烟雾缭绕中的脸给我留下了第一个鲜明的印象,我想这或许是因为自此之后,我与楚洁的交往地点有许多是在廉价小酒馆中,小酒馆中的光线和烟雾多少有些类似那天的车厢。或许更重要的是我一直只在半醉以后才会端详她,真心诚意地注视她,而那时她大多是在小酒馆中,在我的酒桌对面,她手里将握着一杯啤酒而不是我们初次见面时的一把扑克牌。那张灯光下的脸给我的印象固然鲜明,但我却无法描述。太普通。不化妆。皮肤略黄。眼睛不大不小,也没什么神。非要形容的话,说她是某个小单位的团支部书记倒也恰如其分。4那次郊游应该说是挺愉快的。我就记得我们打烂了四副扑克牌,因为在回京的火车上,大家刚一落座,刘明就又摸出一副崭新的扑克牌,拆了塑料封皮,团巴团巴扔到窗外。盛立国问:“你丫带了他妈几副牌?没完啦?”刘明在茶几上铺上报纸,一边哗哗哗纯熟地洗牌一边从叼着烟的嘴缝里心不在焉地说:“四副,这是最后一副。”他歪着头,以躲避袅袅烟雾对眼睛的刺激,他那灵巧的手指与那副崭新的扑克简直浑然一体,让人看着干脆利落甚至心旷神怡。5那四天的郊游能看出楚洁是个不错的姑娘,吃苦耐劳,又不多嘴多舌,每到一个新住宿地点她总是与房东混得厮熟,还经常为大家弄些新鲜小米酸涩果子什么的换换口味。有一天在行进中我跟盛立国走在最后,我指着楚洁健步前行的背影说:“不错。”盛立国说:“事儿逼我敢带吗?就是cei点,啊?”我说:“挺好的。”6火车回到北京后已是夜晚。我们坐102路到西单下了车,灯红酒绿的商业街扑面而来,令我们的疲惫一扫而光。我们六个人两人一组,在七彩霓虹下的人群中缓缓穿行。盛立国与蔡宁在前面带道,去他们所说的一家“还成”的饭馆,我与楚洁走在最后。四天的郊游已使我们之间非常熟悉。当我们在山水间步行时,我们六个经常走着走着便成了现在的队形,大概这是最合理的搭配吧。我跟楚洁并肩而行是愉快的。我时常拎着一瓶啤酒,背包里再背上几瓶,我边走边喝,边喝边与楚洁聊天。我背包里的啤酒一瓶一瓶地减少,它们在我的身体里循环一圈,然后被我每隔三五里洒落在那些山间水畔。现在想来我那时候的身体是真他妈的好。当我在路边走肾的时候,楚洁便装作若无其事慢悠悠地在前面溜达,我走完肾赶上她继续前行。我向她解释酒精的利尿功能而并非我有什么病。她把这当医学知识接受下来。为此我们总是与大部队越落越远,盛立国、刘明他们经常要在前方坐下来等我们。他们开玩笑说,谈恋爱呐?这么慢!我说,你们谈得我们也谈得。楚洁往往只是在边上笑。后来这种玩笑越开越多,只要我跟楚洁在一块,他们就过来说两句。比如我跟楚洁生火做饭盛立国就凑过来:“谈哪?”我们就说:“谈哪。”照相时,他们说手拉手,笑一笑,我们就手拉手,笑一笑。他们说靠紧点,我们就靠紧点。有一次睡觉的时候他们说一男一女叉花着睡,我跟楚洁就靠在一起和衣而卧。黑了灯,盛立国大声问:“我这有工具,要吗?”我就说:“要。”玩笑开到这儿,大家都觉着好像也再开不出什么花样了,也就不开了,我们骨子里还是些颇为严肃认真的人。我跟楚洁聊天的内容中就有不少严肃的问题,比如人生观,爱情观及我的追求,我这个人喝了酒就爱说一些这类话题,我觉得酒后谈人生一向是我的一个特长,尤其是对女性。楚洁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学的是理科,在这些问题上一直缺少良师益友。她又说她爱独立思考,我恰好弥补了她这方面的缺憾,同时她也解决了我找不到听众的苦恼。跟楚洁谈人生,有点“在一张白纸上可以画最美丽的图画”的感觉。我能想见我们俩背着双肩包,一步一个脚印走在洒满阳光的山间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