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头和朱氏虽然已经对自己原本是走商的亲家公突然变成了皇帝这件险些惊破他们小心肝的事儿有了点真实感,但是在和女儿说话说得好好的时候,看到姜承锐从外面走进来,他们还是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的从自己的位置上蹦了起来,僵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像从前那样大大咧咧的叫女婿好还是毕恭毕敬的给对方行个三跪九叩的大礼,老老实实的叫一声殿下,山呼千岁。
老陆头老两口的脸上表情实在是太过好猜,姜承锐一眼就瞧出了他们是因为什么在苦恼。
半点都不敢在自己妻子面前拿乔的他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对老陆头两个拱手做了个长揖,“今天因为小婿让岳父岳母受惊了,小婿这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惭愧、惭愧不已。”
已经知道姜承锐身份的老陆头两口子哪里敢受姜承锐这么大的礼。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女……殿……女……您千万别对我们行这么大的礼,您是九天之上下凡的小龙王,这样对我们,我们可是会折寿的!”两人慌不迭地让到一旁,把布满老茧的手摇成了蒲扇。“再说了,我们这把老骨头不都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嘛!”
“您二老还是继续叫我女婿吧,我听着就觉得亲切。”姜承锐对这险些坑了他又帮了他好大一个忙的岳父母还是颇有好感的,特别是他们还给他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姑娘做妻子,他尊敬感谢他们都来不及了,又哪里敢在他们面前摆皇子的谱呢?再说了,如今还只是一个废太子的他就算当真摆谱,恐怕也只会徒惹人笑吧,更何况,在岳父岳母的后面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河东狮在盯着他呢,就是为了以后的日子能够好过一点,他在自个儿家里,也要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啊。
“可是……”老陆头和朱氏也想继续把姜承锐当自己女婿看待,可是他们嘴巴上就像是被米糊糊黏住了一样,紧张的根本就开不了口。
直到在旁边看够了热闹的陆拾遗放下抱在怀里的珏哥儿过来打圆场,“好啦爹娘,就算他当了皇帝也是你们女婿,你们很没必要在他面前紧张成这幅样子。”
“当……当了皇帝?”老陆头瞪圆了眼睛磕磕巴巴的重复。
“皇……皇帝?!”朱氏也震惊的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丫头,这话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被外人听到了传扬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姜承锐和瑾哥儿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拾遗。
不过他们的惊讶和老陆头与朱氏并没有什么关联,他们惊讶的是陆拾遗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胆大包天的话来——而且还正正巧的戳中了他们心里最隐秘的那处。
眼看着这里只有自己人的姜承锐迫不及待地说道:“拾娘,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那个位置?”
他到底有所顾虑,没办法像陆拾遗一样大喇喇的把当皇帝这三个红果果的字眼说出口。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最是不肯让人的,又怎么会选择在将来屈居人下?”陆拾遗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姜承锐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那你就不怕……不怕我又失败了呢?如果我再失败的话,恐怕我们连这老君山都回不来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板凳拖着走,我既然已经做了你的妻子,那么当然是不论荣辱都要与你共进退!”陆拾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道。
姜承锐听得眼眶都激动的有些红润了。
如果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他现在一定一个饿虎扑羊的猛扑过去,把他的心肝宝贝狠狠地抱在怀里亲个痛快了!
“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陆拾遗脸上露出一个很是认真的表情。
早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姜承锐听到这话,忍不住面上又是一僵,“……我不是都已经答应你了吗,怎么你又……又……”
“我说的不是那个,”陆拾遗忍俊不禁地斜了姜承锐一眼,“我说的是——我作为你的妻子,与你一起生一起死实在是再天经地义也没有了,但是我却舍不得几个孩子小小年纪的也要跟着我们受苦……”
陆拾遗眼神很是怜爱的看了看瑾哥儿三人。
“所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但是,倘若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的话,那么,不论你用怎样的方法,我都希望你能够把三个孩子给平平安安的捞出去,不受我们的牵连,继续过全新的生活。”
“娘亲!”瑾哥儿一个猛子,扎进了陆拾遗的怀里。
陆拾遗温柔地回抱着他,给他顺毛。
感觉母子之间曾经因为她坚持要抛下他们几人去往姜承锐身边与他同生共死所滋生出来的那一层隔膜,在这一刻彻底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这,也正是陆拾遗特意把这一番话当着瑾哥儿的面说出来的原因所在。
尽管女儿一直在极力安抚他们,但依然归心似箭的老陆头和朱氏还是决定下山回家去看看,“说不定你们的大哥大嫂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我们总得下去看看具体情况……唉……也不知道村里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想到曾经的街坊邻居,老陆头和朱氏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和唏嘘。
但是即便再不好受,他们也不敢就此迁怒到皇帝亲家公和女婿皇子身上,要怪就怪他们命不好,日子明明过得好端端的,却天降横祸的碰上这么一桩直接没了小命的倒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