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这里已经积满了雪。
东北风吹过,天台山堆积的雪包的表面被轻轻地吹散,上面沙沙的细细白雪在夜晚路灯的映照下很是耀眼,看上去像是里面闪烁着金光的滚滚烟尘,又有些像是姑娘头上被吹起的一缕缕长长白色发梢。
站在这里,我眼睁睁地看着天台上的风景过了两个季节。从秋天到冬天,从我在这里拒绝了苏丽栀的表白,到我在这里给倪鲲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再到万圣节前夕我在这里跟黄云晴大吵了一架。前路似乎还长,我不知道在前面还有谁和什么事情等着我。然而仅仅只是将要过去一个学期,我脆弱的内心就已经让我感到无力承受。
就在这时候,天台的门被推开了。
“你在这呐?不嫌冷?”官恩婷披着一件毛毡大衣走了出来。我印象里,她向来是少有发怒的那种女生,而且每次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是极其富有磁性的。就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她的这两句简短的问候,就能让人心里安定不少、温暖不少。
“嗯,姐……”
那时候所有国际班的人都管官恩婷叫“婷姐”、“大姐”、“luna姐”,我喜欢在私下里直接管官恩婷叫“姐”。
再后来我再次审视高中时候过去自己的行为、以及我和萧全的关系的时候,有人给我做出了这样的总结:因为我,戴俊森,作为一个被人摆到班级干部的位置上而没有拒绝、并且也很符合我自身的能力以及理想的角色,说明我自己潜意识里是有一种想要帮助学校匡扶风气的这样一种目标,并且不做到极致不罢休,这是我所谓的“道”;而萧全,同样作为一个被人摆到校园帮派头把交椅位置上而没有拒绝,而且他还有过去的经验经历和相应老道世故的作风的这样一个角色,他也有他的“道”,即是维护学校内部的一种地下规则,这样的规则不会被写在纸上,因为萧全自己就是这个规则;而为了达到各自的目标,两个人身上都会有一股霸气,我的霸气是儒家的霸气,是“理”,无规矩不成方圆;而萧全的霸气是墨家的霸气,是“义”,随心所欲。
两个为了不同目标却拥有相同霸气的人,注定会对立。当时尽管和和气气,而且看似互补,实际上,距离真正对立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我看来,或许这之中还有一个因素,有时候会把这种对立隔离,有时候会把这两种力量融合。这个因素,就是官恩婷。
“你在这待了多长时间了?真不嫌冷啊?”官恩婷站在铁消防梯上,看着我说道。
“……嗯,大概也就三五分钟吧?姐,怎么了?”
“三五分钟?你这至少待了十分多钟了,都上课了你知不知道?”
“啊?是吗?”我一时间在这里发呆得元神出窍,竟然没听到上课铃响起的声音。“这样啊……那个,姐,我想自己在这待会儿,可以么?”
“这多冷啊?别再冻着……戴俊森,我能跟你聊两句么?”官恩婷问道。
“哦,可以啊。”
“那就别再在这待着了。哈哈,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冻着?”官恩婷站在高处,低着头眨着眼睛,看着我笑道。
我勉强笑了笑,然后走上楼梯进了走廊。看来我真的是冻僵了冻到傻了,进了走廊里感受到室内的温暖之后,我才发觉我浑身都是一股朔气,而且我那天在天台上站了将近19分钟左右,一直都是只穿着一件毛衣站在那里,双手冻的都快掰不开手指了。
那时候国际班水晶楼里,因为总共就有五个班级,外教和中方老师加一起用手指就能数过来,所以不仅有很多教室空出来,还有很多办公室还空着。其中有一间就在老柯他们的隔壁。那个屋子略奇葩的是那扇门,如果插上钥匙怎么开都开不了,但是不插钥匙的时候,不管怎么锁都锁不上。为了充分利用空间,章江把它暂时改成了会议室——当然也不过是给里面摆了一张沙发和两个扶手皮椅而已,大多数时候是给方妞等一批美术不错的学生在要搞活动时候画装饰画的时候使用的画室,偶尔高一三个班开班委会例会的时候会用这个办公室,章江等一干老师们、外教们、干部们还真不怎么使用,有事情就在外籍校长办公室或者章江办公室说完了。
官恩婷把我领到了这间屋子里,打开了灯,然后她把外套脱下搭在了扶手椅上,接着直接在扶手椅前面席地而坐,看着我说道:“你就坐沙发上吧。你看看,这地儿多好,还暖和还舒服,不比外面冻着强多了?”
我拘谨地笑着,然后走到了沙发旁,并着膝盖坐了下去,身体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我的身躯仿佛还在回味着刚才那一丝寒意而继续打着哆嗦。而官恩婷则是盘着腿坐在地上,还向后抻了个懒腰。
“婷姐,你也坐沙发椅上面啊……坐地上多硬……”
“没事儿,坐地上不是接地气吗,哈哈哈……而且还有地热,没事儿……”
我不敢看着官恩婷的眼睛,如果不是开玩笑,每次她找我说一些正经事情的时候,我都感觉我不是在心甘情愿地等着领命令,就是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缓了一会儿,我才说到:“那个……姐今天……找我……是要跟我……说点什么?”
官恩婷捋了捋头发,然后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说点什么……哈哈,你说呢?说点你最近的事情呗?”
官恩婷的语气依然柔和,声音依然悦耳,但是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