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坊门开了。
透出的灯光正好可以照见上头牌匾上的字,刻着:红云楼。
琴瑟之声也顿起,杳邈深远,好似就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一样。
门虽已开,却被一道正正立着的屏风隔挡,上头绣着各式各样的少女,有的掩面轻挑,有的调皮泼辣,有的清纯如水,有的妖艳不已,再一听里头忽的一阵又一阵的嘤笑声,总令人忍不住遐想。
马已太累了,它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不愿转向向着支道继续走,它大概也想停下来听听这幽怨的琴瑟声。
屏风左侧转出来一个穿着紫红华服的女人,涂得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至少四十岁了,但一笑,似乎都觉得自己还是个双十的小姑娘。
紫红女人媚笑道:“来的可是骆行山庄的少庄主?”
骆易惊道:“正是在下。”
里头传来一片哗然,也不知实在讨论着些什么。
紫红女人又道:“既是骆少庄主,那便进来罢。”
骆易犹豫了一下,看着身边都已湿透的易祈安,道:“安儿,我们进去罢,明日还要赶路呢,这马也是累了。”
易祈安淋了这一路,人已冷静了下来,她点点头道:“好。”
马车走近妓坊门口,停了下来,骆易和易祈安下来站在地上。
紫红女人急忙掩着鼻子,道:“你这马车里的是什么?为何血腥味如此之重?”
里头有个人道:“是死人。”
但大家东张西望,好似根本没有人说话。
紫红女人立刻叫来小厮,吩咐道:“快把这马车拉下去。”
骆易犹豫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易祈安已喊道:“等等。”说罢,顾自去拿了那包裹在衣角的断手。
紫红女人撇了撇嘴,不耐烦地道:“快拉走,快拉走。”
小厮道一声“是”,已机巧地快速牵过马,又快速地走向一旁。
紫红女人却才都只顾着那股血腥味,这才注意到湿透的易祈安,惊笑道:“哟,骆少庄主还带了个这么俊俏的小娘子。”
里头一阵骚动,又热闹起来,有人道:“红云,你且把那小娘子带进来看看。”
有人接道:“你这里的姑娘我们可都看腻了。”
红云又仔细打量了易祈安一番,衣服脏乱,但她的面容却是极精致的,小巧的鼻子,殷红的嘴唇,特别是那双眼睛,宛若两颗明亮的水晶球,身材也不算太瘦弱,到底是充满着少女风情。
易祈安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就任她这么上下打量着。
红云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却道:“姑娘,进我这里可是就要成为我红云楼的人了。”
易祈安没有回答她,她根本无心听这些话,她只想着赶紧随骆易到骆行山庄去,把死去的人好好地安葬。
“哒哒哒。”
远处竟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红云向远处看了看,突然笑道:“九公子,你已许久没来了,今日倒想起来我这里的姑娘了?”
来的竟是九重生!
他缓缓道:“让她进去。”说罢,他的马已在妓坊面前停了下来。
红云很识趣地道:“哟,是九公子看上的姑娘啊。”
又来一个小厮机巧地去牵九重生的马,而他竟看也不看易祈安,顾自走了进去。
红云又看看易祈安,又看看骆易,道:“都进来罢。”
骆易看了看易祈安,道:“我们进去罢。”
易祈安点点头,跟着红云走了进去,而骆易紧随其后。
里头四柱而开立,算不上太大,两旁各十桌相对,正里头就是柜台,上头摆满了酒。
椅子上都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竟没有一个座位是空着的,而柜台最右边的地方却只坐了一个人——
一个只低着头喝酒的老头子,衣裳也并不干净,身上还是湿的,大抵是为了躲雨而来的,也没人愿意与他为伍,旁边的一桌早已把桌子挪了一挪。
而柱子相对之间,一个穿着浅紫色的少女却还在中央弹着瑟,弹琴的却早已停了下来,只那弹瑟的还在默默地弹着。
那少女长得也不甚好看,只是有些许清纯,但在这些人看来,却还是少了些风情,竟没有一个人男人看她。
五十弦音哀而不泣,她似乎是在弹奏着自己的悲哀,又似乎是在弹奏着大家的寂寞。
一群男男女女,一看到易祈安竟真的走了进来,目光都在她身上游走着。
骆易急忙走在她前头,他多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与他,可是他的身上除了雨水,竟已没有其他了。
九重生一进去便有个妖媚的粉红少女迎上来,微笑道:“九公子,你可算来了。”
说罢,便随着那粉红少女走上了楼梯,似乎这里就是他的家一般。
红云笑道:“真巧了,我们这里正好还剩下两间房,可……”她顿了顿,又道:“可这九公子刚要了一间了,骆公子,这又如何是好啊?”
骆易看了看易祈安,道:“你带这位姑娘先去换身衣服罢。”
红云神情异样地看了看易祈安,笑道:“好啊,我们这边啊,最不缺的就是姑娘的衣裳,但是男人的衣裳嘛,若是骆公子不嫌弃,小厮们的衣服倒是可以拿给骆公子换上一换的。”
骆易道:“那就多谢了。”
红云道:“迎晓儿,带这位姑娘下去好好洗洗,换身衣服。”
一个还露着肩的妖媚姑娘从一旁男人怀里站起来,理了理身上了衣服,有些不情愿地道:“是。”又向着易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