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在砀山县没有停留多久,两日后便跟姜葭分别。
离开砀山,进入徐州萧县境内,一路上,赵宁碰见了许多往宋州去的百姓。
之前常怀远跟张京交战时,有武宁军设卡驱赶,萧县百姓为了逃避兵祸,姑且都拖家带口往宋州去,如今没了武宁军阻塞道路,过去的人当然更多。
只是这些底层百姓消息闭塞,眼下还不知道宋州已经没有金光教。
不过赵宁并没有试图劝说这些人回去,砀山县如今在重建秩序,有一品楼、长河船行的人在,这些百姓过去之后能够得到善待。
且武宁军肆掠宋州砀山县时,一路屠灭,百姓死伤很多,眼下砀山县正是缺乏人丁劳力之时,萧县百姓到了那里不愁没有地种、无法生活。
有人离开自然就有人留下。
离开的人留下了田地,留下的人只要能渡过今年,明年春耕就不差地,甚至会多出一些土地——前提是萧县官府干人事,亦或者他们本身就颇有实力。
地主大户、富人大族是相对有实力的,不是住在城里就是在自家庄园里有高墙大院,有护院家丁。
张京跟常怀远大战时,出来筹粮、发泄的武宁军将士,既不会在城里胡作非为,等闲也不会去攻打他们的坞堡——会有伤亡。
另外,祸害百姓军法不容。
当然,在乡野间祸害底层百姓,没有引起百姓聚众反抗,事情闹不到大人物那里去,没上官下来追究,便也不算违背军法了。
所以到了现在,地主大户、权贵富人们基本都是选择留下来,并且将逃难者的田地据为己有,算是发了一笔横财。
官府没有出面主持公道,履行保境安民的职责维护百姓利益,任由地方上弱肉强食,选择留下来的底层百姓,本就因为战乱丢了粮食、庄稼,故而难以生存。
于是四野之中盗匪横生。
赵宁眼下就碰见了一股。
前方不远处河道交叉口,百十名河匪围住了几条满载货物的小货船,货船上有伙计、船工逃到了岸上,也被手持横刀、长矛、钢叉的河匪逼在河畔。
跟之前碰到的方家村河匪不同,这群河匪人数更多也更专业。
其精锐部分手中的武器竟然都是军中兵刃,为首三个还穿着甲胄,个个凶神恶煞气势汹汹,浑然是狼要吃羊的架势,正在逼迫、叫骂。
说专业,也是相对于客串河匪的方家村村民,除了一二十人手持军中兵刃,其余六七十人拿得还是锄头、棍棒那些,衣衫也破旧,不过面目倒都非常凶狠。
隔着两百来步的距离,凭借修为,赵宁感受到了为首几人身上浓烈的杀气,根据他两世为人沙场征战多年的经验,这些人手上必有人命,而且不止一条。
河匪们包围货船的包围圈已经缩到很小,厮杀一触即发,之所以暂时形成对峙之势,是因为货船上的人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个。
几个领头的男子商人模样,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半数为手持长刀的护卫,面容凝重隐有惧色,剩下的都是船工,抱着脑袋蹲在船上,作听天由命状。
武宁军与忠武军的大战虽然已经结束,但从徐州到徐州之间并不太平,这群商人带着货船出行明显是在冒险,故而船上有十余名护卫。
十余名训练有素的带刀护卫,等闲时候不惧小股盗匪,大不了交上买路钱就是。
双方短暂的僵持,也是因为有这十余名护卫在。
战斗真打起来,河匪当然稳操胜券,但必然会有伤亡,死人并不是容易接受的事,大家出来是为了发财,可以拼命,但没有人想死。
碰到这么多河匪,货船上的商贾没道理不乖乖交上买路钱,只是听双方对骂的动静,河匪明显是不满足于收买路钱,想要把所有货物据为己有。
货船不大,几个商人想来也不太富裕,这几船货物很可能是大半身家,甚至可能是借钱跑商,没了在这个乱世中想活下去就难了。
所以他们态度坚定地保护货物。
眼下彼此博弈的重点,是河匪想要威逼恐吓,让那十余名护卫不再保护商人与货船,趁早离开不要耽误他们抢劫。
“我们可是徐州威武镖局的趟子手,既然接了这趟护送货物的差事,就做好了在路上厮杀的准备,想要我们背信弃义转身就走,镖局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护卫们原来是镖局的人,为首的汉子大马金刀的站着,一副钢筋铁骨的样子。
面对镖师这群颇有身手的对头,河匪们当然不想轻举妄动,见威逼恐吓不成,为首河匪开始利诱:
“只要你们离开,货船分你们一条,你们可以带着船上的东西走,这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休要再多言,否则就是鱼死网破!”
为首镖师明显犹豫了,在权衡这一船货物是不是够买自己的信义。
若是在平时,这个价格肯定是不够的,怎么都得再加一船。但如果加上百来名河匪的威胁,这个价钱就可以说很是公道。
现在镖师担心的问题变了,他看了看那三名商人,神情复杂目光阴郁,好似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纠结境遇。商人们接触到他这个眼神,无不悚然一惊。
河匪首领明白镖师的意思,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足下只管带着船离开,某家跟你保证,这些人绝对不可能回到徐州,一个都回不去!”
镖师担心事情泄露之后,镖局名声受损生意做不下去,而想要消息不走漏,就只有将当事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