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的惨叫声惊动了庄上的人。
大批壮丁护院都操着家伙赶来了,李小木从房后绕出来,偷偷混进人群,房门一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扑散出来——
屋里一个看门老头儿、三个护院都昏死过去,老头儿伤得最重,手筋脚筋都被挑了,胸口还留下个一尺来长的血口子,深见肋骨。护院的壮汉们断胳膊的断胳膊、折腿儿的折腿儿,没一个完好人形,等把那京城来的大夫请来看过之后,那郎中惊魂不定:“这、这是遭了野兽么?”匆匆用过药后,再包扎起来,几个人总算幽幽转醒,但还没等老庄主问,就听几个人杀猪似的嚎叫——
“鬼!有鬼啊!”
真是活见了鬼!老庄主气得满头青筋,儿子还没脱险,这会儿庄上又“闹了鬼”!这么不吉利的话他们也敢胡说?不是火上浇油嘛!再问那郎中,却见他也是支支吾吾,总也说不好是被什么伤的,李小木扎在人堆儿里不出来,发现自己的同伴也都赶过来了,几人一到,就发现了不对,洛淑儿已经摸出了短刀,他们都是修行之人,平常练的就是降妖伏魔,又怎么能感受不到这里充斥的诡异气息?
洛淑儿要往前挤,李小木急了,连连给她使眼色,可那姑娘一心都在柴房,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这儿,最后没办法,李小木只能当先挤出人群,挡住洛淑儿,小声道,“别多事。”
洛淑儿好奇的看他,“你、你,什么意思?”不过,也知道他必有道理,总算停下了脚步。
可管住这边,那边却拦不住了,只听一声怒喝:“大胆鬼物,还不速速现身!”藻茶已窜进了柴房。
“鬼、鬼物?!”老庄主一惊,“姑娘说的是、是真的……真的有鬼?!”
藻茶环顾四周,冷冷笑道:“还是个吸足了阴气的怨鬼!道行不浅,可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
老庄主“噗嗵”一声坐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道:“造孽!造孽啊——”
潘仁弈走上去,把老庄主扶起来,“老人家,有什么事,你不该再瞒下去了,讲清事情的缘由,或许我们能帮你避祸。”
庄主一听,又翻身跪地,连连磕头,“仙医,哦不,仙人救命啊,我、我们一庄老小的命,可全在您的手上了……”说罢,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小儿在一月前得了风寒,久治不好且越来越重,我正急得火燎心的时候,一同商旧友恰好来到庄上,本来他做生意蚀了大本,欠我不少钱,这次是来乞求再宽限几月还账的,可一听说小儿重病,便献上一计——说要把本家闺女嫁给小儿做妻,一是两家联姻,亲上加亲,二嘛,给小儿冲冲喜,十有**能吊回他的性命!
我也听过这个说法,而且再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主意了,就当下和那商友一拍即合,免了他欠我的债,给一对儿儿女订了亲。
可、可却没想到,亲家闺女的性子太烈,竟是被我那商友给绑着来的,我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女孩儿家早已许配了人,当爹的只不过是想‘卖女还债’,而那姑娘要比其父强上千倍百倍,哭喊着闹,说自古一女不嫁二夫,既然早已有了婚约,那就要誓死守住贞洁……
当时我也气极了,大骂那商友不仁不义,但亲事已经定下了,远亲近邻都来祝贺,宴席摆上,吉时选定,想改是来不及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
那商友自知没脸再待下去,在我这儿讨了几百两的银子,便立即返家了。也就是那一晚,我的儿媳……”
说到这儿,老庄主脸上蒙起一片悲意。
“唉!她真是个贞烈的好姑娘,被、被下人们按着拜了堂后,回到新房就、就自尽了……那时小儿病得卧床动不了、喊不出,眼睁睁的看着媳妇……嗨,造孽啊,都是我这老不死的在造孽啊!
后来,我本想将儿媳厚殡大葬,可有人告诉我,婚庆期间办丧事是很不吉利的,更对小儿的病无甚好处,我急中丧智,鬼迷心窍,就、就把这事儿压了下去……”
“如此就说得通了——”潘仁弈思忖道,“令郎身染重疾,身子本就空虚羸弱,您那儿媳抱憾横死,屈魂不散,化成了厉鬼,致使阴邪和戾气浸入令郎体内,由此,才病上加病,日趋殒命……”
庄主一听,顿时哭得老泪纵横,跪倒在地,一把抱住潘仁弈的腿,“仙人救命,救救小儿呀!”
潘仁弈把庄主扶起来,“老人家,我们修行之人平日受的就是救苦百姓、昌兴天道之学,近几日承您关照,本就无以为报,又怎么会见死不救呢?您快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藻茶不失时机的跳出来,“对呀,老庄主,我大师兄修为通天,别说是一个区区怨鬼,就算是鬼王、魔王来了,也不在话下,一定帮你们除掉那该死的厉鬼!”
庄主破涕为笑,“谢、谢谢众位仙人,谢谢——”
洛淑儿一直在旁边看着,心中已多出无数疑问,一步抢上来问,“庄主,你再说说,你那商友叫什么名字?夺来的……嗯……送来的儿媳出身何处?”
“这、这——”老庄主犹豫片刻,最后一咬牙,“其实,我那商友曾特意交代过,不要和外人道清他的出处,怕违誓婚约的事传出去,信誉尽失,再做不得生意……但如此不义之人,我还有什么可帮他瞒着的?!他姓刘,就住在五百里之外的‘刘贤庄’!”
“呜哇——”舒隙欢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