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号的禁闭室在下层船舱的西北角,四面环闭没有舷窗,房间里没有任何自然的光源,由于靠近舰船底层这里也听不见任何多余的声音,算是天然的静室。北川号的现大副、原船长从来不会轻易将船员关在这个房间的,没有人愿意在被剥夺视觉和听觉的地方待上超过半小时的时间。
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从远至近越发清晰,这对于禁闭室来说是为数不多可以听到的声源,如果是往常,房间里的人会急不可耐地靠近铁门前的小窗,因为那脚步声往往代表着禁闭的结束或者开饭的时间,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在黑暗中待久了后能暂时重返光明的契机,足以让人欣喜若狂。
铁门的小窗被拉开了,就像任何的监狱一样,一双眼睛从外向里探视。
随着窥伺的目光一起钻入房间里的,还有走廊上白炽灯的微光,堪堪照亮了黑暗的禁闭室内床边坐着的曼蒂的身影,她正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嘴里嘀咕嘀咕地在念着什么听不清的东西。
“......”
门口的周震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女孩在微弱白光下的剪影,数秒后重重地砸了砸铁门,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
听到硬核敲门声的曼蒂灵巧地侧头视线锁定了那小窗外男人的脸,说,“做咩野?”
周震安静了大概十秒的样子,然后才放下了手开口,“你的同伴们认为你跳脱不可信不是没有理由的...”
“说句粤语打招呼就是不可信,我很难想象我用其他小语种会不会被打上神经病的标签。”曼蒂翻了个白眼。
“不用打标签你已经是神经病了。”周震说,“我听说你在切尔诺贝利监狱待了近一年的时间,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混血种脑袋多少会有一些问题。”
“你这是地域歧视你知道不?”曼蒂斜眼瞅着他,“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搞歧视。”
“你对你背后的势力就真的就有如此忠诚么。”周震凝视着昏暗中曼蒂那双眼眸,“我猜你的后槽牙应该还藏着一颗胶囊封装的氰化物溶液?在避无可避的时候会选择咬破以死避罪?”
“但凡了解我一点的人都说不出这种话来。”曼蒂抬起一根手指勾住自己的嘴角向外拉扯露出了自己的那副好牙口,垂首抬视小窗外的男人,“我只会在自己牙缝里藏隔夜的茴香叶和韭菜,藏氰化物什么的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你不惜身陷囫囵也要替你背后的人完成这种自投罗网的任务,你这样的人和死士又有什么区别?太危险、不可信任了。”
“得了吧帅哥,拷问不是这样问的,你的审讯手段还没有执行部的十分之一厉害,攻心都攻不明白。”曼蒂松开手指复原那副漂亮的脸蛋,叹了口气,“水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震微微垂首,“十分钟前疑似发生了水下地震,卡塞尔学院的下潜c组和d组半数失联,疑似是尸守暴动引起岩层垮塌,你有什么头绪吗?”
“指正一点,只是凭借尸守还远远不能引起岩层垮塌,c组和d组里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在我看来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楚子航。”曼蒂说,“肯定是他们在水下遇到了麻烦迫于无奈才引爆了君焰,之后的岩层垮塌就顺理成章了。”
“你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的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周震问。
“两者都有。”曼蒂碰了碰自己两只手的手指,“如果你是想问青铜棺椁的事情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我的确没有打开过那口棺材,在被托付这口棺椁的时候只被告知了里面装着‘龙骨十字’,而我的任务就只是送他回家而已。”
“你知道尸守会暴动,你想害死你昔日的同窗?”
“我要真想这么做我就摸你们床底下安c4了,你是不知道,我偷鸡摸狗老有一套了,什么时候把你们底舱的大炸炸给点了,你们被送上天了估计才反应得过来。”
“你背后的人送青铜棺椁来夔门的目的是什么?”
“送龙骨十字来见龙王还能是什么,我猜是想引诱龙王出笼呗?”
“‘你猜’?”
“我猜啊,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我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这是上头的原话。”曼蒂摩擦了一下指肚,“‘曼蒂曼蒂,把这口棺材送到夔门去,你的任务就结束啦!’这是祂的原话。”
“听起来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似乎很跳脱。”
“祂有些时候的确跳脱,但更多时候还是像个无良的黑心老板,很符合祂满是封建主义气息的名字。”曼蒂毫无顾忌地恶狠狠吐槽自己的幕后老板。
“所以你这是被放弃了。”周震顿了一下说。
“...你可以这么理解吧!反正这次事件中我已经是个吹完蒲公英冠毛的蒲公英梗了,别指望从我这儿能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了。”曼蒂诚恳地看向周震,随后眼睛又一转,“但如果你真的不死心的话我也可以勉强装一下我的确有什么不得了的情报,然后胁迫你去厨房给我端份猪肘子什么的过来,如果这样能让被迫成为上面那些人的代表来审问的你心安一些的话...”
曼蒂话还没说完,小窗就被关闭上了,砰的一声隔绝了光源。
黑暗中,她收住了嘴里的话,然后撇了撇嘴,顺势躺在了硬邦邦的床上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什么人啊都是...”她小声地嘀咕。
房间里再度陷入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