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樊的家在华耀小区,如今看上去一片破败,很多房屋都已经搬空没人住了。
小区里的建筑大多不高,顶多也就四五层楼,三十年前,这里是天虹区最早的工厂居民楼,那时候,周边都还是低矮的农民房,以及宽广的农田,但随着国企改革,工厂倒闭,这个居民楼也被卖掉。
孟樊的父母都是工人,省吃俭用,在这里买了一套小小的两居室。后来,随着改革开放,天虹区的发展日行月异,周围的农田都变成高楼大厦,因为地皮长得太快,拆迁成本戴高,华耀小区倒反而得以幸免下来,只是被周围的新楼盘给挤压在了小小的空间里。
看到周围的情形,孟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上了楼梯,这种不安逐渐浓烈起来,只见那楼道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走廊里,好几家门前被泼了血红的油漆,写满了一个个的杀字,看得令人心里发毛。
走到自家门前,孟樊敲了敲门,半天,门内都没有动静。
“妈,你在没在?”孟樊用力的拍打,大声的喊道,他怎么都没想到,好不容易回家,遇到的是这样的情形。
见没人应声,孟樊又喊了几声弟弟的名字,“孟晖!孟辉!”
门口有些生活垃圾,看样子,至少是有人在里面居住的,虽然看上去真不像是人待的地方。
这时,旁边一扇门打开了,一个敞着衬衫露出干瘦排骨的老大爷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根棒子,满脸怒气的吼道:“吵什么吵,阎王收人也不像你们这么催命的!一群畜生!”
孟樊听到骂声眉头一沉,定睛一看,认出了那老大爷的身份,“薛伯?”
薛伯歪着头仔细的看了看孟樊,犹豫的叫了句,“樊樊?”
“是我啊,薛伯,没想到你还能认得我。”孟樊连忙迎了上去。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穿开裆裤的时候,还老是扯你小**,怎么能不认得。”薛伯一改之前的神色,笑了起来。
孟樊有些尴尬,说道:“不好意思啊,薛伯,一回来就吵到你。”
“没事,我不是骂你,我还以为是那群逼着拆迁的兔崽子呢。”薛伯说,“唉,不说他们,一说就来气。你可有好几年没回来了,这下好了,你妈妈可算把你盼回来,脊梁能直喽。”
“对了,我妈妈呢,刚敲门,家里头没人。”孟樊问道。
薛伯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你回来得也真是时候,你妈妈现在在医院呢。”
“我妈怎么会在医院,她……”听到这话,孟樊当即就哽咽了,心脏揪得发疼,话都说不下去。
薛伯说:“事情说来话长,可惜我不能离开,不然到时候那些玩意儿非把这里强拆了,你自己去附二医院先看看,你黄阿姨在那陪着呢,我打个电话,让她到门口接你。”
孟樊连忙道谢,朝楼下冲去,此刻的他心里头慌得要命,比敌人拿枪顶在头上还焦急万分。
在楼下一时打不到车,随便拉了个行人一打听,到附二医院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孟樊顾不上打车了,当即撒腿就跑。
五分钟后,孟樊就到了医院门口,找寻了下,看到从医院里走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依稀认出那是薛伯的爱人黄阿姨。
“黄阿姨,我是孟樊。”孟樊走到黄阿姨跟前,胸膛微微有些起伏。倒不是累的,而是心里头紧张导致。
“樊樊,真的是你啊,我家老头子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呢。唉,比以前黑了点,但更结实了。”黄阿姨打量孟樊一会儿,将他抱了抱。
尽管还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住院,不过看到黄阿姨能主动到医院来照顾,孟樊别提有多感动,但知道当前说再多感谢的话都没用,只是把这份恩情默默的记在心里。
没多寒暄,黄阿姨带着孟樊往医院里走。
“黄阿姨,我妈妈究竟患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孟樊焦急的问道。
“心脏病。”黄阿姨说,“你知道你妈妈心脏一直不太好,受不的刺激,可为了我们小区拆迁的事情,那些人三番五次来恐吓,你妈妈是又气又吓,心脏哪受得了……”
在进到小区的时候,孟樊就预料肯定有事,没想到,果真波及到了自己的家庭。
他紧咬着嘴唇,捏得拳头发响,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是谁,让自己的家人受罪,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樊樊,你别太担心,医生检查过,说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事了。”黄阿姨见孟樊眉头紧蹙,呼吸似乎也急促了很多,当即安慰道。
“恩,我先去看看我妈。”孟樊说着,又有些犹豫,“黄阿姨,我妈心脏不好,要是知道我回来,她会不会受不了这刺激……”
黄阿姨笑了下,“你这孩子,现在真是懂事了。没关系,你妈妈这几天老念叨你,就盼着你回来的这一天呢,一高兴,什么病都好了。”
孟樊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整理了下衣服,把弄皱的地方扯直,又把衣服上沾的灰拍得干干净净。
黄阿姨在旁看了直乐。
到了病房门口,黄阿姨先走了进去,孟樊深深的呼吸了口气,才走进去。
病床上,两鬓染白的张桂芸正躺在床上,眼睛望着窗外发呆。
孟樊光是看着她的背影,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喉咙里一阵发痒,“妈”这个字就这么被卡在了喉咙里,几次都没能喊出来。
父亲去世的早,从小就是母亲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母亲没什么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