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当年,还是满头青丝。初到陇西,并未有任何不适,只是半月入城一次的铁律,让还万里有些吃不消。毕竟血气方刚,在军营里一堆大老爷们,总归会淡出个鸟来。
这次好不容易熬到了进城,虽说是随行,但校尉并未对他们有太多约束。只是日落前要到城门口汇合,不然就军法处置。他们一行三人,除了黄万里,还有陈阿三和一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
这事,还得从入城说起……
晨练结束,校尉接到线报,需要入城一趟。虽不是急事,但城头督造催的急,也就没有多想,便招呼着走到队伍最后,想要偷奸耍滑三个人,跟他走一趟。而恰好,老黄头正在其中。
三人跟在校尉身后,也不敢多问。从军营到城门,也不过七八里路,不的快约莫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校尉大人一路跟三人闲话家常,问的最多的也是为何来参军。记得当初刚入伍的时候,也是这般问的,只是如今有了些时日,难免想家。
彼时黄万里,没有如今这般乖张。怀揣着一腔热血,总想着能够建功立业,衣锦还乡,让那些曾经瞧不上的街坊邻居瞧一瞧,如今的他,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当然,还有许久不见的父母,自己偷偷跑出从军这件事,估计还念着疙瘩。
校尉的话打断了黄万里几人的思绪,“如今天下稍安,为何还想从军啊?”
性子最急的陈阿三抢先一步,朝黄万里扮了个鬼脸,朗声说道:“校尉大人,我想建功立业,报效家国。”
黄万里一听心中暗骂,“狗兔崽子,都被你说了,老子说个屁啊。”但又不能再重复一遍,岂不是脸上挂不住。正寻思着,县尉大人的问题接踵而至,“那你呢?小黄?”
黄万里微微一愣,自己可还没想好,怎么就赶上趟了。忙着将嘴里咬着的狗尾巴草一吐,一本正经地说道:“想赚钱,回家娶媳妇。”
还没等黄万里继续说下去,校尉大人身侧的陈阿三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带着校尉也没绷住,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黄万里不乐意了,上前就朝着陈阿三脑袋来了一下子,“咋滴,你不想啊?”
县尉大人连忙打起了圆场,“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对了,程功,你呢?”
那四人中最沉默的小卒,闻言猛然抬头,有些憨直,又异常坚定地说道:“想回乡看看。”
黄万里似乎吵到了台阶,一拍程功肩膀,将他揽过,“咋滴,想家了?”
“可不咋地,我也想家了,这都出了好几个月了,也不知俺娘给俺做的馍馍,还有没有剩……”
可黄万里却感觉到程功的面色阴冷了下去,校尉大人也是面沉似水,停下身望着来时的方向,轻轻叹息,“你说的可是后周?”
黄万里闻言像似扯住了麻经,立马弹了开去,指着程功说道:“你是后周人?”
陈阿三也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校尉没有理会两人的质疑,拍了拍程功的后背,遥指军营后很远很远的地方,“会回去的,我们会将失去的,都夺回来,一定会。”
校尉大人的宽慰似乎起了作用,程功抬起低下的头,也开始注视着远方。
此时黄万里和陈阿三才明白,原来程功不是后周人,而是失去家园的苦命人。
气氛开始陷入沉默,校尉大人也有些触景伤情,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开心的往事。黄万里却是笑着打了个哈哈,一把揽过程功和陈阿三,低声说道:“一会校尉大人要去办事,你们俩跟着哥哥,去溜达溜达。”
还未等黄万里得意多久,校尉大人不知何时停在了三人跟前,突然给了黄万里一脚,“你数你最不老实,一会不许乱跑,有的是时间给你们,听到了吗?”
“得嘞!”黄万里面露谄媚地贱笑,使劲在其余两人腰间掐了一把。两人不敢在校尉大人面前失礼,只能强撑着面不改色,这才让黄万里心中稍安。
三人就这么随着县尉大人一路走到城门,通报了身份,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三人并非第一次来这座边陲小城。汝城虽不大,确是军事要道,不然也不会派他们这数百轻骑,在此扎营把守,严查来往商贩。只是此次这汝城,确是大不一样。
只见三人中,黄万里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陈阿三眼睛滴溜溜地乱瞟,似乎要将那汉子胸前的浓毛数个清楚,又像是要将那些女子的腰姿,看个遍。只是城里的百姓今日却穿的格外奇怪,头上裹着麻布条,身上还挂着银饰,叮当作响。
校尉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没了动静,心想这群兔崽子定然有些走不动道,便回身呵斥道:“怎么,又不是第一次来,瞧见别人过节,就走不动道啦?”
“啥,啥,啥,过节?过什么节,我咋没听说过?”陈阿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大呼小叫起来。
校尉大人瞧见他这副模样,立马要抽鞭打人,却被黄万里一把按住,“可别介,他就这副德性,您又不是不知道,容得他,容得他。”
县尉大人慢慢收回了拔鞭的手,阴沉着脸,“今日不必往时,你们一会可得注意些,这是他们特有的节日——孟兰节。”
“鬼节?”程功似乎也被这些人所吸引,此时听闻县尉大人的话语,才回过神来。
陈阿三又要高呼出声,被黄万里一把捂住嘴,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鬼节?”
“这孟兰节,正是鬼节。这是佛家里的梵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