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兽缓冲区中北部,一座松柏林中。
此时,正有一名身穿雪制大氅年轻女子,伫立在一棵巨木旁。
她一手搭在那老树皮上,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好像是在与什么人交谈?
女子的声音清丽悦耳,即便是在说一场斩首行动,但她的语气依旧纯粹,似是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如果裟佳难下决心,也许我们该帮他下这个决心。”
女子面前空荡荡的雪地中,非常突兀的传来了一道男性嗓音:“带不走他的全部将士,又深陷这战区泥潭,是裟佳迟迟不返回雪境旋涡的原因。
清晨,你常年混迹在魂兽缓冲区,知道这座埋骨之所的运转方式。
不要着急。任何人、任何魂兽,做出任何举动,都只需要轻轻一推。”
“何...嗯,天问。”满清晨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雪景,但却仿佛真能看到人影似的,“也许我们掺杂了太多的私人情感了。”
隐身的何天问却并未开口回应。
满清晨顿了顿,轻声道:“你见到了裟佳一天天从噩梦中惊醒、从哭泣中醒来,动了恻隐之心。
而我也听闻了裟佳的故事,面对迟迟下不定决心的他,我也迟迟下不了手。
也许我们早就该扶徐太平上位。”
何天问却是笑了,并不在意女子的误解:“迟迟下不了手?你敢往这中军大帐里去,也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我为什么要考虑活着出来?”满清晨低头笑了笑。
话未说完,何天问便打断了女子的话语:“清晨。”
“嗯?”
何天问:“不值得。”
满清晨:“......”
何天问:“让大军返回雪境旋涡,不过只是任务中的一环。未来,我们还要修正魂兽大军前行的道路。
我知道你对死亡的态度,但在你真正打算以性命为代价,换取一些东西之前,起码要为你的目标考虑考虑,想想那样的牺牲是否等价。
非要刺杀裟佳的话,我就可以做,何必让你白白牺牲?”
闻言,满清晨深深的叹了口气,仰起头,清澈如水的眼神望着漆黑的夜空。
不知为何,这样一番话语,却是让满清晨眼眶泛红,也不知道她的心里都想着什么。
何天问:“我说了,这座地狱里的任何生灵,做任何事,只需要轻轻一推。”
满清晨:“雪燃军就要来了,很快就会和裟佳军团遭遇。”
何天问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是啊,这一次,不知会有多少将士埋骨于此。”
满清晨:“裟佳的仇恨会渐渐转移到人类军团上,他已经足够深陷泥潭了,再遭遇雪燃军的话,他就又多了一个不返回旋涡的理由。
更何况......”
何天问:“什么?”
“呵呵。”满清晨无奈的笑了笑,“雪燃军可不会与裟佳军团谈判、协商、合作。
我已经预见到了,那一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关于领土这一方面,你知道华夏的态度有多么强硬。”
说话间,满清晨稍稍扭头,看向了身后。
一只身披雪制大氅的冰魂引,迈步走了过来。
何天问看向了徐太平:“如何?”
“呵。”徐太平一声冷哼,望着空空荡荡的眼前,“被风雪吹出来的魂兽,蒙蔽了裟佳的双眼。时刻都有野生魂兽加入军团,它怎么舍得走?”
这一支魂兽大军已经在缓冲区站稳了脚跟。
不仅如此,军团拉出了一条长线,所有从雪境旋涡里吹出来的野生魂兽,但凡向北、向西北方行进,统统都会遭到裟佳军团的拦截。
裟佳军团拉出来的道道兵线,就像是几道过滤网,一层层的招纳收揽野生魂兽。
这种时时刻刻都在壮大军队的诱惑,谁能抵挡得了?
何天问:“又或者,是你的话语权还不够重,影响不了首领的决策。”
闻言,徐太平面色僵硬:“这是多方面因素导致的结果,而你却只盯着我。”
何天问:“是的,我只盯着你。我帮你清理了智囊团,让你当上了第一军师。
如果在与其他军团对垒过程中,你的计策能让裟佳军团的胜率更高一些,也许裟佳就更愿意听你的建议了。”
徐太平面色阴冷,寻着声音,望着何天问的方向:“为什么一定要是裟佳?”
何天问微微挑眉,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认为现在的你,有领导裟佳军团的资格能力、人格魅力?”
徐太平却是不为所动,淡淡的开口道:“或者你只是在可怜裟佳,妇人之仁。”
霎时间,一片寂静。
满清晨默默的看着徐太平,常年在混乱的缓冲区里厮混、摸爬滚打站起来的徐太平,的确成长了太多太多了。
他的心更冷了,也更加决绝了。
对身为军师的徐太平而言,当一场场战斗变成了纸面上的利益得失,当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统统化作对比得失的数字时......
人,总是会变得。
徐太平望着何天问那隐身的方位:“当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是有荣陶陶在场的那次,我还以为你是个干大事的人。
何先生,恻隐、善良这些特质,你可以回到你的人类社会去尽情发挥。
在这里,那些品质是行不通的。”
气氛压抑的仿佛能将空气凝结出水来,而徐太平...也不知道他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已经在战火中历练出来,不惧生死了。
总之,徐太平那猩红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