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桐以为那麻药汤只是让自己昏睡了最多不过一天而已,没想到当她第二天再次踏入药园子时,那杂草都已经又全出了头,窜高了不少。
她不得不疑惑地问桑梓:“我到底睡了多久?”
“几日而已。”桑梓模糊道。
晏栖桐瞧了瞧她,怕是好多个几日吧。她曾就着屋里昏暗的光线去看脸上的那道疤,竟在一次次的痛苦中,渐渐痊愈。如今那条深壑正在变浅,颜色也在变淡,现在就如一条粉红色的毛虫趴在那儿——其实她看过一眼就不愿再瞧了,委实难看。
“已经不错了。”桑梓捧着她的脸,细细摸索,“生肌的药可不好寻,这带山里没有,都要从外面另弄进来呢。”
“我怎么没看到有人进来?”晏栖桐不免有些好奇。除了宝桥,她都几乎要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桑梓突然贴近了晏栖桐,鼻尖抵着她的那道疤,嗅了嗅。晏栖桐被她弄得僵在那,动也不敢动。
“原来在这里。”桑梓微微偏头,从晏栖桐的发丝中拨弄出一片红色的花瓣。
晏栖桐睨了眼:“好像是园子里的花。”
“是芍药花。”桑梓笑,“它的根有镇痛的用处,你也用过。”
“芍药?”晏栖桐微惊,“芍药不是和牡丹差不多么?”园子里那几株可瘦小的很,一点也不配其“花仙”美名。
“芍药确与牡丹齐名。”桑梓把花捏在手中碾碎,立即打湿了颜色,变得难看起来,“不过牡丹终究是牡丹。”说罢她笑了笑。宝桥在时她倒没管许多,宝桥走后反而是她自己多说了许多无谓的话。想必是这里只有她二人,没有旁的,也就只能劝告劝告了。
晏栖桐沉默了一下,认真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太子妃可算是牡丹了,我这株芍药再扮也不会成为她。你大可放心,我早已死了做太子妃的心。”
“其实做芍药也没有什么不好。”桑梓拉她到屋外,从园子里摘了一朵正在盛放的芍药插/于她的鬓角。美人戴花,永远是悦目的。桑梓的眼里没有那条伤疤,此刻的晏栖桐,一身简单的白麻衣,秀发高挽,只这一朵红花,也有十分颜色了。只可惜她这的芍药是山里移来的,并不如装点宅院的那些经心培植的芍药华贵雍容。不过,与她现在,刚刚正好。
“芍药香味浓郁,是牡丹所不能及。”
晏栖桐也不是没有见过芍药,见这花与印象中有所不同,但听桑梓这么说,也就随她去了。自从知道桑梓可能会拿自己做试验之后,晏栖桐就开始顺着桑梓,只希望她下手别太狠了,像上次一样,弄得自己一昏就好多天。
后来再上药的时候,桑梓果然递减了份量,晏栖桐所受的苦就慢慢少了些。而若要说每次上药是似在油锅里煎熬,那么也不知这个身体当初到底都吞下了什么药丸,致使这旁人的苦,要她如此来受。
而她的活,又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吃这苦的价值。
其实她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如果她算死过了的话。
除去每日上药,其余时间里,晏栖桐自认还算逍遥。宝桥走后,只她和桑梓二人。相处了这么许久,桑梓的性情来得极慢,为人又很懒散不多事,所以她很自在。
只是除了帮桑梓给药园子除草外,从晨光乍现到月落乌啼,还有漫漫长夜,时间,其实是很漫长的。晏栖桐喜静,身体也不好,总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为此,她把时间都花在卧房里,其实就是桑梓的书房。那里有数不尽的书籍,浩瀚无崖,她正吃力的学习着。
学习是件很消磨时间的事,也显然她的进展很缓慢。
因她常常把时间都花在书里,桑梓自然便发现了。她本就爱书,手上除了药便是书,所以免不了和她坐在一处。过不了几天,桑梓发现晏栖桐看的书大都是人物传记、山水游记之类的。山水游记倒还有些奇人怪事,那人物传记却没有什么妙趣横生的东西,不知她怎么也看得津津有味,一本书都要看许久。
一日,晏栖桐拿着书去门外问桑梓:“云先生是谁?”
桑梓放下手中的事:“你觉得要做太子妃,必须具备何种品德?”
晏栖桐无语,继而皱眉道:“我没问这个。”
“你都不知云先生,那当初哪来的自信想去做太子妃?当真以为只要有美貌容颜就能在深宫里屹立不倒?”
“哦?”晏栖桐还是不解,“这是怎么说的?”
桑梓看了她两眼:“你父亲是朝中大员,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既把你当太子妃在培养,不可能不教你仁义礼智信之理吧?”
晏栖桐沉默片刻,问道:“你听过孔子这个人吗?”
桑梓侧目,虽不言,但晏栖桐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我没说。”她闭了闭眼,心中一片寒凉。竟然来到一个无迹可寻的地方,也不知是哪个时空的间隙里。她是如何被抛掷到这,仿佛要受尽一世的苦般。也许正因为不是同一条历史轨迹,所以她才觉得自己是这般的格格不入吧。
桑梓低眸看了看她手里的书,正是一本云先生云游四方的游记。
“云先生是大家中的大家,受他影响者何止百万,且不局限在宏国里,四海之内皆有他的门徒,传播他的思想,甚至也是一些皇家的信仰。不知你说的孔子是何人,让人与他相提并论?”
晏栖桐没法讲。也许她会到这里而不是别处,也是因为虽然在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