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子花了半天功夫终于向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解释清楚何为双修。活了几百年的大长老上一次这么羞耻还是在他的师尊向他传授双修之道的时候,一张老脸简直没地方放。
“大长老,”叶鸿小声问,“那……”
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凌阳子没听清,为掩饰窘迫清咳数声,慈爱道:“鸿儿有事尽可直说,不必忌讳。”
叶鸿道:“大长老试过吗?”
凌阳子手一抖,淡然道:“有剑相伴,足矣。”
叶鸿在凡人界待过一段时间,大约知道这要是在凡人界,应该叫做——万年老光棍?
凌阳子见他眼神游离,不由放柔了声音,“鸿儿,虽然有男子结为道侣的前例,但男女结合方是顺应天道,你我修士更应警戒。你说的唐悦、林小仙不都是十分可爱的女子吗?你若是对哪个动心,我替你做主。”
叶鸿回过神来,“男子和男子……”他脸上发红,小声道,“我没有经验,到时候会不会伤了师弟?”
正在造灵舟的容晋忽然一顿,他看了看远方,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等一切落定,师兄,等我。
凌阳子正要向他传授一番男女天道的大道理,听到他最后一问,面色诡异地住了口。要是真是叶鸿在上,他也不好说什么,但是……
“容晋他,”凌阳子委婉道,“修为精进十分之快啊。”
叶鸿道:“我早就知道师弟天纵奇才。”
凌阳子循循善诱,“你有几成把握胜他?”
叶鸿道:“如果我拼死一战……嗯,两成吧。”他说着,好像想通了什么,“师弟实力高强,也不怕痛,我轻一些,他忍一忍应该就过去了。大长老,第一次……真的很痛吗?”
凌阳子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或许以后有一天他自己就知道了。一想到这个可能,他脑门就突突地痛,板起脸来呵斥道:“我还当你真的长大了,如今大事未成,你怎能尽想这些?”
叶鸿涨红了脸,满脸羞愧,“大长老说的是,我现在就去练剑!”
“等等!”凌阳子一时被双修问题吸引了注意力,差点忘了自己来此的初衷,“鸿儿,先坐好。”
“是。”叶鸿不明所以道。
凌阳子拉过他的手腕,探入一股灵力。叶鸿自然不会对他有所防备,任由他将体内查了个遍。
“表面上没有问题。”凌阳子喃喃,面色凝重起来,“鸿儿,你有没有服用过什么不知名的丹药或是去过什么奇特的地方?”
叶鸿摇头,“我服的丹药都是师弟炼制的。”
“那个叫李文宁的呢?”凌阳子问,“你有没有用过他的东西?”
“没有。”叶鸿道,“当时师弟出去的时候,特地下了两重禁制,他连接近我的机会都没有。李文宁虽然身上有很多疑点,但是对我没有坏心思。他小时候一直让我抱呢。”
凌阳子不置可否,“你的晕眩之症可又犯过?”
“没有,我一切都好。”叶鸿道,“大概是此次受伤太重,留了些后遗症。我挥剑时的感觉并不和平时有太大区别,只是有些劳累。”
凌阳子微微安心,不再追问,忽然道:“鸿儿,你可记得当年在莽荒山同我说过什么话?”
叶鸿沉默下来。
凌阳子缓缓道:“祖师爷以剑立宗,克敌制胜,言剑乃君子,手下亡魂莫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所创冲霄剑诀,其中浩然正气无人不服。”他的声音仿佛与当年那个年轻剑修的泣诉重合,一句句撞进叶鸿耳里,生生揪出叶鸿心里某些隐秘的情绪。
叶鸿握紧拳,又缓缓松开。
凌阳子仿佛没有看到,又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鸿儿,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沉默,依然是沉默。
凌阳子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兀自问道:“你后悔吗?当你的剑取走第一条人命的时候,你后悔吗?你杀了人,含光剑染上了鲜血,它不再神圣……”
“不是这样!”
凌阳子并没有停下,“你在后悔,你在想,我不应该杀人,我手上沾了血,即使他们想要来杀我我也不应该下这么狠的手,我当时应该手下留情……”
“不是这样!”叶鸿再一次握紧了拳,“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我只是……”
“你只是替天行道。”凌阳子冷静道,“可是你为什么能替天?你只是个普通修士,你什么都不是。”
剑“恍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在害怕,那些被你斩杀的亡魂会带着死去的怨恨找上你。”冷静的声音依然在继续,“你用剑展示了自己强大的实力,但是现在,你害怕了,你一辈子都会被恐惧纠缠。你发现自己的剑不能保护自己的师尊,不能守卫自己的师门,你这个弱者只会用剑杀掉那些比你更弱的人,这种杀戮满足了你可怜的自卑的心理……”
凌阳子说到这里,终于住口。因为他看到叶鸿原本惊慌的眼神镇定下来,眼中满是坚定的信念。
这个对他来说过于年轻的剑修仿佛挣脱了某种看不见的束缚,他弯下腰,捡起含光剑,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在昭示某种新生。
在这一刻,年轻剑修的身上第一次出现了另一种执着,除了对剑以外的执着。不,或许这样说并不准确。这种执着可能可以称之为对他心中之剑的执着。
叶鸿抬起头,直视大长老灼灼的双目,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和狂热——这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