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琉璃全身缠着白布,样子好像一只被蚕丝包裹的茧,躺在林夕小筑的床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易春云坐在床头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心里想到的却是已经死了的罗门,从他被父亲在破庙里带回罗刹峰,到他杀死易天筹夺得罗刹峰主之位,再到他联手易秋水将自己驱逐出罗刹峰,这其间爱恨情仇已交织不轻,已不是简单地一句仇敌能够解释的清了。
然而现在他死了,死相比当年父亲还凄惨,那张俊美的脸变得比最丑陋的干尸也不遑多让,易春云不禁叹了口气。
人死如灯灭,那些恩怨也随风而散。
这时易琉璃忽然咳嗦了一声,紧蹙双眉神色痛苦,易春云擦去她额角的汗珠,轻声唤道,“琉璃?你怎么样了?”
易琉璃微微睁开眼,看见了母亲就坐在身边,她张了张嘴但并没有说出话来,司徒止水那一掌不仅仅震断了她胸口的骨头和经脉,甚至伤到了她说话的声带,不知以后会不会变成哑巴。
她张嘴无声地说了两句什么,易春云眼圈儿一红,抚摸着她的脸颊说道,“娘没事,玄嗣道那一掌留了情,司徒楼月虽然刺了我一剑,但剑气尚未在体内扩散开就被我逼出经脉了,倒是你这两天可让我担心死了。”
“我全身经脉断了七七八八,这次醒来恐怕也是回光返照”易琉璃无声中说道,易春云不住摇头,“你不会死的,你这么年轻还未找到如意郎君,怎么能死呢!”
易琉璃沉默了片刻,忽然眼睛里面露出一抹不屑和冷笑,张嘴沙哑的声音说道,“柳----他,走了吧,果然是---白眼儿狼
她说话很吃力,却也要将嘲弄柳知返的话说出来,易春云愣了一下,然后眯眼笑道,“这一次你却是猜错了,他的确走了,但不是白眼狼。”
“他为了帮你治伤,孤身一人去丹阙宗借鼎!”
易琉璃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孤身--一人,借鼎
“柳知返说你的伤很严重,单单靠吃丹药和推宫过血难以痊愈,所以必须要用一件宝鼎志上记载的炉鼎以‘药落鼎升’的法子帮你重新接上断了的经脉和骨头,否则就算不死你下半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易春云目光温柔地看着女儿接着说道,“宝鼎志上记载的神鼎大多遗落,现在已知的也只有丹阙宗的那只‘乙木神王鼎’和沧帝城辰元子的‘上合炉’,辰元子是柳知返的老师,虽说朝他借的话辰元子多半会借,但现在柳知返自然不能去沧帝城求鼎,所以他只好去丹阙宗‘借’了。”
“你是个聪明人,什么借,不过是抢罢了,琉璃,柳知返虽然以前伤过你,但现在肯为了你的伤不惜孤身一人独挑丹阙宗一个宗派,你对他的仇也应该放一放了。”
易琉璃没回应母亲的眼神,只是喃喃道,“他是傻子还是疯子,一个人去挑战五宗之一的丹阙宗?”
易春云沉吟了片刻,然后低声说道,“琉璃,柳知返是个重恩怨的,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这比你亲爹罗门可强多了,现在司徒月婵不在他身边,而且看样子似乎她想再从沧帝城跑出来势必登天,柳知返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你可要抓住机会呀!”
易琉璃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只是眼珠一转看向旁边,低声沙哑说道,“我对他没那种感觉!他不适合我!”
易春云叹了口气,“的确,柳知返那种性情的人,和司徒月婵确实是天生的一对,但和别的女人就显得有些水火不容了,要是我年轻几十岁的话,我也不会看上他。”
易琉璃不由无语。
丈母娘的视角和女儿的视角永远是不一样的。
罗刹峰后山某处偏僻的山洞,幽暗的山洞里有水声传来,幽寂的山洞潮湿阴寒,时而有毒蛇壁虎从石壁上爬过,留下浅浅的沙沙声。
石洞尽头是一座冰寒的水池,水池中竖着十几根粗壮坚硬的铁柱,围成一座坚固的水牢,水牢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全身赤*裸,被用锁链锁在一根石柱上,下半身完全浸在冰冷彻骨的池水中。
她垂着头头发落在胸脯上,全身肌肤苍白泛着一抹青色,手腕处的铁索磨穿了她的皮肉,露出森森白骨,铁索牢牢锁在骨头上。
女人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声音,好像沉睡过去一般。
没人知道罗刹峰的师娘水夫人现在竟然这般凄惨模样,罗刹峰的弟子只知道师娘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但罗门不提起谁也不敢问,偶尔听到风声说师娘被师父囚禁,但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石洞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两个女人走到尽头的水牢中,看见被囚在水牢里的水夫人两人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但谁也没出声,二人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钥匙打开了水牢的铁门。
一女拦腰抱住易秋水的腰,另一人解开她身上的十几道铁索,铁索被解开水夫人立刻瘫软地倒在了女人的怀里。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抱着自己的女人,凄然一笑,“你们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那少女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夫人,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说着给她裹上一件袍子背着水夫人离开了水牢。
“夫人,奴婢是知返少爷的婢女林灵,她是我姐姐林妙,知返少爷让我们来这里救您的。”
“知返”易秋水眉头动了动,疲倦地笑了一下,“这么说罗门已经死了?”
林灵点了点头,“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