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我久远的珍贵回忆如今笼罩在遭人背叛的阴影下。是的,这里便是巨神将我引入囚笼的地方。但现在可不是纠缠过去的时候。那些陈旧的星灵希望我前来平息又一场叛乱——当然了,是以他们的名义。
然后,我便看见了她。这位举世无双的战士,挥舞着星彩宝石制成的长矛,独自站在一处小小的山峰顶端。她透过面上的盔甲凝视着我,就像是一枚强自伪装成闪电的火星。一条粗硕的褐色发辫从她的肩上滑至前胸,落在金色的胸甲上。她的身躯生着雀斑,皮肤苍白。她的眼睛是脸上唯一一处没有被头盔覆盖的东西,迸射出血红的光芒。
她称自己为潘森,身为巨神战意的化身。她并非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背负潘森头衔的战士,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抬起肌肉贲突的手臂,闪光的斗篷翻飞张开,身体向后倚去,似乎是在拖动一条雄壮的锁链。而我被残忍的契约所束缚的身体突然不由自主地翻滚起来,失去了平衡,径直朝着她站立的山巅坠去。她开始朝着我大吼起来。
她的声音借由这顶千刀万剐的星瑰王冠穿进我的脑海,轰然炸响。其余声音遽然消退。
“龙!”她这样称呼我,仿佛我是一条带着翅膀的可怜虫,喷吐着橘黄色的火焰,能点着一棵树就是大幸。
“封上他们的大门!”她的小长矛指着山脚下的一处裂隙,命令道。山下蔓延着显眼的紫色瘴气,原来这就是我还没抵达之前便已闻到的恶臭来源。而我把目光投向潘森,她显然是把我当做了绳子上拴着的一条狗。今天可不一样了,我已经学到了教训。
“龙?”我低声说。“用如此低劣的名号,对我发号施令。你确定自己足够明智么?”
潘森握在长矛上的手掌略微松动了些许,摩挲着矛身。但只过了片刻,她便向后退了一步,好像这一步之遥的距离能够让她避过我的忿怒。
“封上他们的大门。”她更加大声地吼叫起来,就像是我没听见她之前的命令一样。她的音量却没能遮住她声音里的颤抖。她把长矛对准了我,仿佛以为这样一根小牙签能够捅穿我。
这是我头一回看到,一个巨神的星灵也会战栗。她显然还没习惯在我面前重复她的命令。
“我会处理那些恶心的爪牙,不会错过时机的,亲爱的,潘森。”
“听我的命令,龙。”潘森又叫嚷起来。“否则这个世界将会倾覆。”
“这个世界早在巨神妄自尊大之时便已经倾覆了。”
我感觉到潘森的心底一阵沸腾,而她必须使出全力,才能抓牢束缚着我的无形锁链。她现在才意识到,我已不再是之前任由驱使的生物。巨神的意志早已分神,全未发觉我身负着的邪祟羁绊已经悄然衰弱。
潘森再次低吼起来,而这一次我却无法反抗。那道残忍的妖术重新凌驾于我的意志之上。我将注意力投向作乱的源头。山谷中的凹地曾是一片苍翠,现在却蠕动着紫红色的瘴气。这些背离生命的虚空生物撕裂现实的天穹,裹挟着无形的能量潮汐,抓破了分隔空间的屏障。它们搭起了一条令人憎恶的通道。
这些披着甲壳的多眼生物注意到了我。它们想要一口吞掉我,何其可悲的野心。在我的脑海深处,浮现出一座光芒洪烈的熔炉,那是在我身陷囹圄之前所点燃的星核。我信手投出由纯元星火所制的长枪,把一波又一波牙呲嘴裂的恶兽化为飞灰,送它们回到了邪能密布的永寂中。腥热的残肢如雨般落下。我有些惊讶,这些生物并没有彻底湮灭,不过还是那句话,虚空生物并不理解这个宇宙运行的道理。
半空中z出现了一个畸形的裂口。这团*的核心深处,传来某种意念……饥渴,而又不肯屈服。这与我所理解的无脑虚空生物大相径庭。这条现实表面的伤疤,屈伸不定,扭曲着所有它所触及的事物。裂口背后的东西,虽然未知何物,但它正在狂笑。
潘森朝我又喊出了一个命令,但我没有理会她。这一道诡异的空间沟壑完全吸引了我。这并非是我初次面对它们,但这一次我感觉,很不一样。我不禁为这撞碎时空界限的可怖奇景深深折服。少有生物能够领悟不同领域之间的复杂微妙,更别提掌握这份堪称险峻的神力,能够挣裂万物存在的限度。在我的心里,我明白如此精巧的一道伤口,根本不可能来自这些忙于逃窜的可鄙生物。不可能。这次入侵的背后显然还有许多未知的秘密。我感到了颤抖,完全无法想象是怎样的实体,有能力引发这样一道翻腾不定的裂谷。无需潘森再次吠叫她的指令,我知道自己必须如何行动。反正她的请求总是一些毫无想象力的排列组合。她所想的肯定是让我朝着裂谷掷出一粒星辰,似乎这样就能烧毁这一处*的超时空裂隙。
我居然会在这些迟钝的半神面前乖乖就范么?
好吧。至少在他们的“逻辑”里,也不得不承认灼热的星辉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就让假装服从的戏码再上演一阵吧。
我很享受接下来的情景,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会过目不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所怀有的古老能力终于得以解放少许。但更重要的是,无论这道裂口背后的虚空之灵身为何物,他必须明白,在我所立足的位面上,没人可以嘲笑我。
大气之中的原质开始在我的意念下汇集成一团。蓬勃的星尘在我无声的指令下轰然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