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里人极少,世纪初时当红女歌手的曲子隐隐绰绰,不知什么缘故方洛只感觉脊梁骨一阵寒意,犹犹豫豫地开口:“这跑车目测得三五百万起步,如果说是公司打算新签的艺人,也实在太高调了。”
林鸳“嗯”了一声,搅着杯里的咖啡,眉头微蹙:“不像是新艺人。”奇装异服,座驾骚包不说,就光凭他刚刚从s.k大楼里走出来时弓腰驼背的仪态,就不是秦初能相中的艺人。
“之前魏璇还没签进来的时候,大家也说s.k不可能签她,”方洛回忆道,“当初她在选秀节目里被爆出和导师的丑闻……名声臭成一滩屎,结果还不是一样签进来了?大半年时间狂接三部戏,年前杀青的那部戏份几乎要赶上女一。”s.k签艺人,素来以赚钱与否为唯一标准。
林鸳没有料到他对魏璇的成见这么深:“我以为相比较起来,你会比较能接受她。”
大半年前,刚刚从选秀舞台三甲出道的魏璇,以一番义正言辞地支持同志的言论迅速博得大批点赞支持,风头直接盖过了选秀期间的丑闻。所以尽管她风评不算太好,林鸳还是以为方洛对她的观感不至于太差。
“她?”方洛冷哼了声,“写的都是些什么?博人眼球而已。把‘那些人’单独挂出来评论,也算是支持吗?她那一水儿的通稿里,原型还有两篇是eric托我给写的呢。”真正的接纳,是一视同仁。
“eric为什么指派你做事?”eric是芮静一手带出来的新经纪人,上手大概有两年,手头新人比较多,闯出名气的却不多。
方洛耸肩:“他是正式,我是实习,叫我做什么都是该。”
“你在圈里的时间比eric还要长几年吧?若不是跟着我,也早该出师了。”
公司指派了芮静来带林鸳,方洛自然不可能和前辈抢艺人,又因为跟林鸳投缘也就一日日在助理位子上一做三年。
方洛挥挥手:“算了吧,姐,要不是你我早不干这行了。”
当年他初入社会,误打误撞进了圈子,跟的第一个是男艺人,对方在发现他的同性男友之后直接提出无法接受,要求更换助理。
第二个艺人是签在s.k多年的老透明,十年总有八年一无所出,原本相安无事,结果老透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方洛的性向,一言不发就找到公司要求换人,就好像方洛会觊觎老鲜肉的美色似的。
因为方洛本身没有过失,空窗不久又换了个新鲜出道的女星,走得是清纯可爱的人设,没两个月收到一部同性恋题材的影视剧邀约,女艺人直言不接这类题材,生怕影响个人形象。方洛听说之后,二话不说自请离职--总好过被人赶出去不是?
也正是这个时候,终于开始接“有台词”角色的林小姐救世主般从天而降,他第一天找林鸳报道的时候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和盘托出,没想到,彼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林小姐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就低头去背台本去了。
就在他不解其意时,她又抬起眼来,描绘了极细眼线而更显妩媚的眸里带笑:“改天一起吃个饭吧,叫上你对象。”
方洛记得很清楚,那时林鸳正在一个民国剧剧组里,角色是个被掳走做了压寨夫人的青楼头牌,一身镶着金丝线的缎袄,额前被留了一撮桃子似的刘海,原本是有些软糯打扮,偏偏在她身上却透出反差极大的妖娆和英气。她当时躲在摄影棚外的一隅背台本,单薄的光线照在白皙发亮的脸上,又被满身穿金戴银的富贵妆容映衬,看起来美艳得生人勿近。
若不是此后的朝夕相处,方洛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对林鸳一言以蔽之——美人。
处久了,他才发现,林鸳并不是娱乐圈里寻常可见的,凭着美貌拼杀上位的美人。
这位林小姐自有一套她的生存法则。
若她愿意,她可以三言两语将初识的投资方哄得服服帖帖,不废一兵一卒叫人拜倒石榴裙下,然而她却选择只做三分,这三分让心怀不轨的投资人无从下手却又说不出她的过错,于是她总也接不到女星们挣破头的“好角色”,却又总有戏可演。
若她愿意,无数次接到其他公司乃至工作室伸出的橄榄枝,她有过做模特的机会,也曾被独立品牌邀约合作,可她却心如止水地待在s.k守着公司给的一亩三分地,演一些或者不疼不痒,或者骂声一片的配角。
她似乎一直守着一种平衡——被骂却仍能站稳,不红却总有戏接,许多人泼她污水却并没有真枪实弹的污点。这种微妙的平衡,使她虽然一直游走在女主角的人选之外,却在大浪淘沙的娱乐圈里站稳了脚跟。
你再黑她,再骂她,她还是有戏演,有代言接,时不时上个热搜,无论黑红,知名度总归是稳稳的。
在不知情者看来这是十八线小明星在娱乐圈沉浮,只有方洛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s.k不作为,又有多少是林鸳自己亲手造就。
他曾好奇过,问过,她在某次微醺之后吐露了一二:不过是为了赚钱而已,赚够了就走了,何必太过在意?
林鸳看着若有所思的方洛,忽然轻笑了声:“你不会真打算跟着我在s.k养老吧?”
“养老?我被你要来做助理这大半个月比之前半年都要忙……”
林鸳但笑不语,事实上当初要求换方洛做经纪人不过想顺手拉他一把——她若是真的撂挑子走人,身为她助理的方洛在s.k的地位将非常难堪,若能在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