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脸色也变了,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把红雨伞,快步走出厨房。
“姥爷,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雨伞?”萧瑟语气急促。
叶参议怔住了,眉毛虬结了起来,片刻才说:“我早忘了有这样一把雨伞了,可能是很久以前用过,后来用不上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放。”
“姥爷,请你对我说实话好吗?”萧瑟低声恳求,“以前我每次跟你提到我妈和姨妈,就会惹你大发脾气,后来我再也没敢提了。但是我一直不相信我妈会自杀,她是爱我的,她不会舍得就这样丢下我不管。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真相,只是事情已经过去太久,我无从查起。姥爷,我知道,虽然你不能原谅我妈违背祖训的做法,其实还是爱她的,没有做父母的,不爱自己的孩子。有个已经去世的村里人告诉过我,村里有人在湖边看到一个撑红伞穿红棉袄的女人。如果我妈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害死的,你一定也希望找出那个凶手,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叶参议沉默良久,混浊的眼睛里逐渐浮现了泪光。“这把红雨伞,是你妈投湖的那天晚上,我在湖边树林里捡到的,我认得这把伞是你妈的,这伞在那个年代是很时髦的玩意儿,农村这种地方见都没见过,是她到外面演出时买回来的。后来她跟着男人跑了,再也不回家,这把伞就给了你姨妈。”
“我妈的死,真的和姨妈有关?”萧瑟锁起了眉,脸色苍白。
“我不能确定。撑红伞的女人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问过你姨妈,她承认这把伞是她的,但一口咬定她那天白天出门时把伞丢在了外面,丢在哪里却说忘记了。我不相信,要求她老实交待去过什么地方,怎么丢的伞,但是她根本说不清楚,也不肯告诉我去了哪里。”叶参议的面孔扭曲了,枯瘦的手指紧抓着桌角,老半天才抽搐着面颊说,“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就闹僵了,再后来,她也离家出走,跟她姐姐一样,去找那个男人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如此说来,叶鹃果然有害死姐姐的重大嫌疑,难怪上回萧瑟提到姨妈,就引起了叶参议的愤怒。
“姥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还能回想起来吗?”萧瑟憔悴的眼睛里燃着火,“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我迫切想要知道当时的情况。”
叶参议默默的沉思了片刻,才缓慢开口:“那天晚上,我早早睡下了,夜里被敲门声惊醒,叶鹃就像疯了一样,大哭大喊着,姐姐投了湖,被救上来后已经死了。我一听整个人都软了,连走路都走不动,还是村里的其他人赶来,把我搀扶过去的。我到了湖边,看到叶莺躺在地上,脸色发白,口唇青紫……”
老人说不下去了,因情绪激动而肩膀耸动。
“姥爷……”萧瑟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自己也声音哽塞而颤栗。
“后来你爸和舞团的人也都赶来了,听说他们那晚住在旁边的罗家村。”叶参议的眼光变得锐利、尖刻,“你爸真不是东西,那时候你刚出生,你妈产后身体也不好,他不留在家里照顾你们,竟然带着几个女演员到罗家村游玩。”
“几个女演员?”我很惊讶,叶莺投湖的那晚,萧鹏程和几个女演员住在罗家村?“他们到罗家村做什么?”
萧瑟也很疑惑地等着叶参议往下说,显然他对那晚萧鹏程在罗家村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叶参议打鼻孔里重重一哼。“我哪知道他们到罗家村做什么,我们两个村庄有世仇,我从不和他们村的人来往,也是后来才听我们村里其他人说的。”
“那几个女演员是谁,你知道吗?”萧瑟又问。
“名字我记不得了,但是她们以前和叶莺一起到家里来玩过,还拍了一张合照,照片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我去拿来。”叶参议颤颤巍巍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双手捧着一大包牛皮纸包装的东西回来,“幸好抽屉比较高,没有被水淹了。”
他坐下,将牛皮纸包放在餐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大叠的黑白老照片,最上头的那张照片就是他所说的合照。他将照片递给萧瑟,那是一张四人合照,黑白老照片已经发黄了,照片中的女子都风华正茂,每个人摆出了优美的舞蹈动作,婀娜多姿。照片的背面写着四人的名字:叶莺、虞星裴、胡桐、方艳兰,下方还有一行字:张亚雄摄于1980年。
1980年的合照,那是在叶莺告别舞台之前,至今已过去了30多年。如今虞星裴和胡桐成为舞团的正副团长,方艳兰担任办公室主任,她们都继续着各自精彩的人生,惟有叶莺香消玉殒,绝代风华仅存于黑白老照片中。
我正心怀感伤,听得萧瑟问:“给她们拍照的张亚雄是什么人?”
“是张家村的人,以前在岛内开了一家照相馆,那天刚好到我们村来,碰上她们几个。张亚雄已经去世了,他的儿子现在也在搞摄影,前几天还来找我要这张照片,说是要给他父亲办一个纪念摄影展,正到处打听搜集张亚雄以前拍过的照片。我不肯把照片给他,他就拿相机翻拍,要自己去洗出来。”叶参议说着,又从牛皮纸包里找出一张名片,“这是张亚雄的儿子给我的名片,我顺手也放了进来。”
萧瑟拿过名片,我也瞧了一眼:《星艺周刊》摄影记者张哲宇。
我和萧瑟愕然互视了一眼,原来那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狗仔张哲宇,是张家村的人,他的